饭桌上,大宝和小宝就谁比较想三叔和林东,做了一番讨论。
大宝说,“我的想,有屋子这么大,满屋子都装满了我的想念。”
小宝立马接话,“我想,我的想有24小时那么多,不管每天是醒着还是睡着了,我都想念。”
徐言收拾完碗筷,就在一边静静看着,这俩娃肉麻起来,还真没她什么事儿了,至少她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甚至连简简单单的“我很想你”,都不怎么轻易出口。
辩论还在继续,两个崽快把屋顶掀了,李爱花从大门口一直喊到厨房,徐言才听到。
“哎哟,你们家这热闹劲儿,”李爱花笑着走进来,看大宝和小宝嘴还在不停的说,在他们两个头上每人摸了一下。
两个崽子一下子跳了起来,“李婶婶不能摸头,会长不高的。”
然后也没等李爱花说什么,跑去外面玩了。
“最近调皮了不少,”徐言看着他们跑出去的背影,笑了笑。
“男孩子么,就这样,”李爱花说,“我家小栓子成天上蹿下跳的,跟个猴儿一样,你家这两个算是好的了。”
徐言还是笑,“我倒希望他俩能跟小栓子似的。”
“嗐,真成那样你该头疼了,”李爱花说,说完又转了个话头,“今天大队都快炸了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徐言点了点头。
虽然她从城里回来就挺晚了,但一路从公交站点走到家,多多少少还是听了几耳朵。
恢复高考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炸才奇怪吧。
“哎,我跟你说,你下午不在真的是亏大了,”李爱花说,“好多热闹你都没看到,大队长家今天又差点打起来。”
“啊?”徐言有点惊讶,“他们家,他们家谁啊?”
“严玉红和大队长两口子呗,”李爱花八卦道:“严玉红说大队长两口子偏心,没给她家小丫吃鸡蛋,然后就吵起来,现在说要离婚呢!”
“不过大队长不同意,说她是想参加高考远走高飞,所以编出这种理由闹离婚。”
“还有好几家呢,”李爱花说,“都是知青们要报名参加高考,家里人不同意的。”
“听说孙国安家也闹了一场,不过他们是关着门闹的,除了极个别人,其他人没人愿意去爬墙头,也就知道的不太详细。”
徐言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倒是没想到一下午的时间,居然能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哎,徐言,”李爱花叫了徐言一声,在徐言朝她看过来的时候,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和谢琢……你们两个……”
李爱花问的吞吞吐吐的,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觉得别扭,干脆一咬牙,直接问出了口,“你也会报名高考吧?”
“嗯,”徐言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那么难张嘴,她点了点头。
“那,那,”李爱花又结巴上了,“那谢琢怎么办?大宝和小宝怎么办?你们不会也……离婚吧?”
“当然不会,”徐言这句话回的很快。
话出口了,她自己也觉得反应有点太大了。
缓了缓语气才继续道:“谢琢和我一起参加高考,等到考上大学了,就和我一起回我家那边。”
其实,谢琢并没有这么说,当时在医院她问的时候,他都没正面回答,但他说了,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还说,他和两个崽子外加开心,这辈子就赖上她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爱花松了口气,“今天看了太多吵架的,闹的,我这心啊就一直揪着,生怕你们两个再有点什么波折。”
徐言笑了起来,“嫂子比我们还操心。”
“这话说的,”李爱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当初你们两个的酒席还是我张罗的,我当然希望你们两个长长久久的。”
两个人又闲聊了些别的,然后李爱花又开始担心,“这高考就剩下一个月了,谢琢这还去市里了,他怎么复习啊?”
半个多月前,谢琢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的事情,大队的人都知道了。
现在茶余饭后的还会嚼两句舌根。
尤其是田婆子,自从那次谢琢在地里说了田芳之后,她就更加憎恶谢琢和徐言两口子,有事没事就要闲话几句。
知道谢琢抱来了个孩子放在城里医院之后,天天和别人编排,说那个孩子,是谢琢和别的村的女人生的儿子。
“哼,不是自己的儿子,能对他这么好?”
“不是他的儿子,他能舍得花钱让他在城里医院看病,我可听说,城里医院吃人,一副药能花掉家里几个月的口粮呢。”
这种闲话传的久了,还真有人在私下里问过徐言,甚至还企图安慰她。
徐言听了之后都被离谱笑了。
不过她也没多说,只说那个孩子是大宝和小宝的同学,家里没人管,他们就想着顾着点。
有几个婆子还不信,但徐言也没多在意她们的想法,毕竟她和谢琢这么对林东,也不图别人夸奖他们有爱心什么的,他们从头到尾在意的是大宝和小宝。
要是没有两个崽子成天在耳朵边上念叨,他们估计,也不会花费那个时间心力去找。
所以说……他们两个好像也没那么善良。
徐言在心里想着。
“你们两口子就是心软,人也好,”李爱花没等到徐言回答,也不觉得有什么,继续开口道。
“我听说那个孩子病的挺严重,就是他家里人,也未必能做到你们这个地步,这城里医院一住就是小半个月,花费什么的先不说,就你们这个天天在病房伺候的心力,说不是你们亲生的,我看也差不多了。”
“今天恢复高考的事情一传过来,整个青山大队哪个读书人不激动?哪个不是四处找教材?”
“也就你们家谢琢,还往市里跑着去给孩子看病……”
李爱花絮絮叨叨的夸了一堆好话,说到最后,居然说看徐言的面相就知道是个好的。
徐言都听笑了,“嫂子这嘴啊,太会夸了。”
“这老话都说,相由心生,”李爱花说,“你长得这么俊,那你这心眼儿就坏不了。”
谢琢在去市里的第三天,就回家了一趟,不仅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套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复习大纲。
晚上吃完饭,徐言和他两个人一起坐在屋里勾勾画画的写题,默写课文。
大宝和小宝就坐在对面写作业。
两个崽子还要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三叔,三婶婶,这几天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他们两个觉得非常不习惯,总是很怀念四个人坐在一起的感觉。
争分夺秒复习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小半个月的时候,林东白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了。
等徐言带着大宝和小宝出现在病房的时候,他先是一愣,然后就哭了。
在他之前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能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叫他的名字,有的时候,还会给他讲一些故事。
他虽然记不太清,故事到底讲了什么,甚至,随着身体的好转,都快将这些事情当成幻觉了。
现在他又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那些都是真的。
“三婶婶,”林东叫了徐言一声。
因为第一次跟着谢湛和谢景一去他们家里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和他说,大队其他孩子都叫婶婶,他也叫婶婶就行了。
但他没有,他跟着他们一起叫了“三婶婶”,这样,就有种他也暂时拥有这种温馨家庭的感觉。
虽然短暂,但那个夜晚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哎哟,怎么哭了?”
徐言赶紧走过去,不过没等她走近床边,大宝和小宝就先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