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世兰的“傲”与“直”,宜修深有体会。对小年世兰主动“请缨”倒也不奇怪,反而饶有兴致,出言相助,“不妨事,就是世兰这做派不像汉家闺阁里的小姐,更像是满洲大姑奶奶的做派,三嫂、九弟妹、十弟妹,你们说呢?”
宜修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点头。确实,这个年小姐,跟杨氏及其女儿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年世兰害羞地笑靥如花,心想:这位四福晋人真好,那气定神闲,雍容华贵的面容,还有身上气味好淡雅,真让人安心。
宜修给年世兰簪了一朵小红芍药,便吩咐剪秋清场,又让绣夏取两匹赤红芍药花的好料子来,融融笑意对着众女眷道:“这小姑娘胆色不错,咱们就瞧瞧吧!世兰,你就舞一次,但要小心,别伤着自己。”
世兰柔和了嗓音,“嗯”了一声。
转过身,取下藏在腰间的鞭子,自信地绽放一笑,她轻盈地跃起,手中的鞭子如同灵蛇一般跟随着她的舞动而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动作既优美又利落,仿佛是仙女下凡一般美妙。
让屋内众人不由一惊,暗道:这姑娘气场真足,将来……夫婿怕是有的受!
年世兰性情酷似年羹尧,这手上功夫也学的像。
舞鞭子的画面犹如一幅精美的画卷,动作疾如闪电,却又流畅自如,仿佛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看不见的轨迹。
那传来的一道道清脆破空声,更是震撼了在场众人。
待她挥鞭结束,杨氏已然吓瘫呆坐不敢动,其他人一直饶有兴趣,唯有宜修始终笑而不语。
十福晋被年世兰挥鞭时,如怒放烈红芍药花般旺盛的生命力所吸引,唤人至身前好好夸赞了一番,直言让杨氏多带年世兰去十阿哥府上,自己难得瞧见这么个合眼缘的姑娘。
杨氏面上笑着应下,心却在滴血:十福晋,出身高贵不错,却是蒙古郡主……和世兰投缘,这话传出去,自家的家教水平还不得直接和蒙古对齐……女儿还能有才女的名声吗?
在场人其他福晋夫人不置可否,这姑娘太傲气,过刚易折。
宜修乘机对布尔和、爱兰珠小声道,“人可以有傲骨,但不可以有傲气。傲骨是做人风范,傲气是骄傲自满,记住了吗?”
三福晋在边上补充道,“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布尔和、爱兰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下定了决定,将目光从年世兰转向年玉华、董鄂·依娜、赵晴怜。
结束了小比赛,在场人欢欢喜喜说笑了一会儿,便移步去暖房,瞧了各色珍稀花卉,无不惊叹。
杨氏暂时忘了大姑子那摊子事儿,呵呵乐乐与岳兴阿夫人纳兰氏聊了起来。也是奇怪,年羹尧的夫人也是纳兰氏,也是明珠的孙女,杨氏就是跟她处不好,对着岳兴阿夫人却聊的开……
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孩子们逐渐熟络起来,女眷之间往来也更加和睦。一场赏花宴就此落下帷幕。
女眷们皆是兴高采烈第领着小姑娘们回去,杨氏和岳兴阿夫人纳兰氏更是鼓舞欢忻,双方彼此看对眼,约定下月中旬雍郡王府上五格格满月宴再聊。
宜修和三福晋一起,送布尔和登上直郡王府的马车,并细心开导她们,不要因大福晋卧床养身过于担忧:大人有大人的事儿,小孩只要开开心心长大就好,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大福晋说不定因你们开心,反而好得更快呢?
临走前,宜修、三福晋拉着布尔和、爱兰珠好一番教导的画面,让陈姑姑记在心中,送四个小格格至直郡王府后,便迅速回了皇宫,将宴席上一切都禀告给惠妃。
惠妃这人恩怨分明又爽朗大方,想着自家孙女承了三福晋、四福晋的情儿,以后在宫里多给荣妃几个好脸色,再找机会多照拂弘晖、弘春一番,还这份人情就是。
宜修送走众人,又让齐月宾、宋云烟等抱着孩子回自己院子,脸上堆着的笑才消了下去,一脸疲惫地摇头微垂眸,感叹道:“这场宴会,真真是有趣啊!”
灯火跳跃间,见明月高悬,宜修眸色更亮了几分,倍觉疲惫与兴奋:岳兴阿选择彻底站在自己这边,年希尧确实去了江南;赵御史、章佳·阿克敦、兆佳·德成、辉发那拉·诺岷及其身后家族,也偏向自己。
两年来自己的筹谋没有白费,终于是围绕自己拉拢了一大批人,初步建立起了披着雍郡王府外皮的势力。
呵呵呵,将来,随着胤禛从雍郡王、雍亲王直到成为雍正帝王,自己身边可用之人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位高权重,还一直隐于胤禛眼皮子底下。
只要自己在胤禛这个狗男人面前贤妻身份演得好,不问朝政,不涉权利。
待他登基,弘晖就会成为不亚于明太子朱标那般人物,坐拥各方势力的支持,就是胤禛真动起了歪心思,也得考虑大清社稷稳定……
弘晖啊,额娘已经铺好了通天,你只要健健康康长大,整个大清的天下都会是你的。
寒月摇清波,流光入窗户。
入了寒月(十月),京城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又过了两天,弘皓满月宴,呼伦院好生热闹。
八福晋难得与宜修平心静气相处,双方站在呼伦院前,笑着打量着不请自来的诸位蒙古福晋们。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蒙古福晋不禁身子紧绷,年长的试图维护好长辈的威严,年轻的试图与二人对视,却在二人面前毫无优势,还有几个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直至退无可退。
“哟,来的真齐。四嫂,你府上这股子牛羊肉骚味,都飘到隔壁去了,唉!”八福晋挺直了腰杆讽刺道。
宜修放松了身子,阴阳怪气的反唇相讥,“呵呵,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府上除了年节,一年到头冷冷清清的,难得有新鲜味道,高兴吧!”
“你……”八福晋气得好没力气,暗道这女人真该死,可惜……弄不了她。咬牙切齿压下内心郁气后,一腔怒火自然都留给了妄图找场子的蒙古福晋们。
瞧着八福晋一身红衣风风火火怼蒙古福晋的场面,后边的三福晋悄声对宜修说,“论能耐,还得是你。老八福晋这次完完全全给你当枪使不说,还得被你气到升天!”
宜修悠悠道:“外人面前,少说风凉话,一会儿你照看好温宪,剩下的交给我,懂?”
“晓得啦,你们悠着点,别真把这群蒙古福晋给气死,闹大了……也可以!”三福晋想起端静的遭遇,又思及远嫁的大姑子(荣宪公主),中途变了口风:就冲那群蒙古亲王集体闯宫要说法那不要脸的劲儿,这群福晋被气死也活该!
宜修给温宪一个安抚的眼神后,笑吟吟地走向蒙古福晋堆中,和八福晋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直白讽刺一番。
“端静姐姐如今啊,苦尽甘来,不像某些不要脸的人,还养着病吧!”
“哎,四嫂这话就错了,那里是养病啊,我看啊是没脸见人。咱们大清是蒙古部落的主子,这做奴才的居然敢对主子不敬,一顿打……真是便宜了!”
“只恐一顿打打不醒人呐,还想着占大清便宜,忘了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什么是附庸……一天天不消停,真是愚不可及!”
“如此说来,也不怪你们如此,丈夫\/儿子是那个模样,自己自然也是如此,哪来的脸,要交代!”
“啧……咱们可不得小心些,人家仗着辈分,仗着太后娘娘恩德,可能耐呢!”
“是是是,我们这些尊贵的皇家福晋,在人家面前得低头……毕竟,有人想充长辈,随意教导咱们呢!”
“……”
两个年长的蒙古福晋指着宜修和八福晋,久久说不出话,最终“咚咚”两声气晕在地。
宜修瞥了眼李嬷嬷,刹那间,几个膀大腰圆的健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轻车熟路地抬走二人,很是震撼了在场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