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经历七日的血洗后,胤禩在明珠、高士奇、李光地等老狐狸的暗中相助下,终于平定了京城乱局。
与此同时,康熙将于十八日回京的消息,一经传来,就引得百姓们争相奔走,京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老八没有食言,将所有贼人押进大牢后,马不停蹄地备了马车进七贝勒府,接明慧回家的同时,顺道护送宜修回府。
彼时,宜修正与七福晋耳语,“你和八弟妹的处境不同,你还是要有个贴心人,帮着你掌控贝勒府的。”边说边瞥了眼右脸受伤的绯红。
七福晋原本对贴身丫鬟绯红,满是心疼与无奈——好好一个女儿家,就这么伤了脸,今后怎么嫁人过日子?哪怕自己给她准备再多的嫁妆,也没法阻拦别人对她容貌的“指指点点”!
一听宜修的话,忽的有了决断,但还是有些犹豫,“四嫂,他能同意吗?”
“你管七弟作甚。往日他纳别人的时候,经你同意了吗?”宜修恨铁不成钢地补充道,“你对他再如何冷脸,也不能真不管他——偏偏是皇子,偏偏还不着调、耳根子软,你得想法子拿捏住贝勒府,否则,逸儿将来……唉,过几天你就晓得了。”
宜修对眼前的七福晋是真起了怜悯之心。
往日七贝勒风光时,她沾不着边,被侧室压得抬不起头;
如今七弟要落魄了,她和儿子却得被连带——京城这桩祸事是从七贝勒府开始的,七弟偏疼的侧福晋居然和反清贼人有瓜葛……
以皇阿玛的个性,七弟少不得要降爵、罚俸、丢差事。真真是,可怜人呐,时也命也!
七福晋不明觉厉,隐约猜测这次七贝勒府肯定得受责罚,她身为七福晋……能独善其身?意识到这一点,登时掌心湿凉,后怕不已:不行,不能再由着胤佑这个蠢货胡来,她得把贝勒府前院和后院都牢牢管住,绝对不能再出事儿。
还不等宜修缓口气,立马就被八福晋拉过去,只见八福晋一脸担忧地问,“那相貌平平的姑娘,还是有可能会狐媚我们爷。你说,我要不要找几个丑的?”
宜修:……很好,你和老八不愧是夫妻。
老八上辈子给狗男人找的李金桂就是……呃……不愿意让男人带出门见人的。
眼下,正好可以把李金桂这个肚子争气(一次就中)、胆小怕事(怀孕五个月不敢报)、福多命薄(生了天子但没享过福)推给她。
宜修静静的看了八福晋一会儿,心中透亮,低声道:“我听说,各行宫里的粗使丫鬟相貌、出身不咋样,但身家清白,你或许可以试试?”
八福晋心道这路子不错,畅春园、避暑山庄等采买的丫鬟,出身那绝对是清清白白的,粗使丫鬟更是其貌不扬,更绝的是从这些地方寻摸人,还能堵住娘娘们的嘴……没白问这次。
“为了不让外人腹诽和八弟心有芥蒂,你还得找个合适的由头。我记得有话本子曾说过,晋朝时期,有个帝王差点绝嗣,急的找相士批卦,结果,算出非的是某个体格粗壮、面容黝黑丑陋的昆仑奴,才有生‘贵子’的福份,你要不也编个这样的由头,糊弄糊弄八弟?”
宜修与八福晋对视一眼,各自眸中都是兴奋。
八福晋兴奋的是,用东晋孝武帝生母李陵容的典故,完全可以掩盖自己不想给胤禩找美貌妾室开枝散叶的私心,还能迎合胤禩想要生子争夺皇位的野心,绝对能把胤禩给糊弄过去。
宜修兴奋的是,李金桂要真给老八生下孩子,那老八在太子一废后,肯定会走利用江湖术士张明德在朝臣面前“假托天命”,树立自己命中注定乃系皇位继承人形象的老路。
等老八没了夺嫡资格,自己再拉拢他暗中效力弘晖,既能避免他如前世一样一直支持十四,给狗男人上位添堵,又能收服老八为己用,彻底避免弘晖走太子二哥的老路。
宜修舒心地摸了摸八福晋的额头,鼓励道:“其实,仅凭老八对你的爱重,不找名头实话实说,你不想让他纳美妾也可以的,就是……传到宫中娘娘们耳朵里不好听而已。”
八福晋顿时摇头,惠妃对她感观本就一般,良妃则是完全听从惠妃,她可不能再度败坏自己的形象,还是得用东晋孝武帝生母李陵容的典故,稍微遮掩遮掩。
人是经不起念叨的,正想着怎么给老八纳丑妾呢,外面传话的丫鬟就通报“八爷来了”。
宜修和八福晋对视一眼,静雾与剪秋就忙活起来,打包带走胡太医并曾在小厢房伺候的几个小丫鬟,又给宜修、八福晋穿戴好披风与暖手,好一阵忙活。
宜修扶着绣夏,八福晋由静雾和剪秋搀扶,与七福晋和逸儿道别,出院门与老八汇合。
老八一瞧八福晋脸上有了血色,精气神也好多了,当即感谢宜修连日来的照顾,“多谢四嫂照看,多谢四嫂……”
还不等宜修客气下,八福晋就扑进老八怀里,仔细打量老八一番后,就是一通埋怨,“你瞧瞧你,整个人都消瘦了,真是不心疼自己。我看着都难受……回去了,我让人给你熬补汤,好好补补……”
“城里不太平,自然忙了些,回头再说……再说。”胤禩很是尴尬,毕竟还有外人在,这……明慧,咱们稍微注意点。
八福晋才不顾及宜修,她又不是没给钱,前前后后打了四个库房的欠条……
徒留宜修在原地呆愣半晌,完全没眼瞧两人那歪腻又傲娇的恩爱样,清了清嗓子“咳咳”几声,便率先朝府门口走去。
八福晋这才让老八在前面开道,又不情不愿扶着静雾、剪秋与宜修并肩而行,没好气地道:“哼,急什么急,不就多说了一会儿……”
宜修回了个白眼,“早说了,你牵挂八弟,我也牵挂自己儿子,赶着回府见儿子不行吗?”
八福晋又“哼”了一声,努了努嘴没说话:有儿子了不起,将来她也能养儿子,走着瞧!
刚到府门口,瞧着备好的马车,宜修总算是松了口气,七天了,终于是等到回府之时,然而,就在此时,突生异变——
“咻咻”几股破风声传来,数支袖箭朝着老八袭来。
老八反应迅速侧身躲过袖箭,方惊觉明慧和四嫂就在身后,还想抽刀打飞袖箭已然晚矣。
宜修下意识推开八福晋,自己又被绣夏以身相护。
两支袖箭就这么被绣夏用身体挡住,猛然间鲜血飞溅在宜修脸上,惊的宜修一声吼,“啊……”
另外几支最终钉进七贝勒府三人高朱红大门,周遭守卫的侍卫四处追查,终于锁定街角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宜修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情况,大声喊,“快快,快让太医给绣夏瞧瞧,快啊!”
奈何,奴才的命哪有主子的金贵?
这时又情况危急,老八压根顾不上受伤的绣夏,猛地用力将八福晋和宜修推回七贝勒府,唤人关上贝勒府大门口,就带着侍卫抓拿行刺之人。
直到大门紧闭,宜修方稍稍定神,大声吼道:“慌什么,除了留守正院的,把贝勒府上所有府医都给本福晋叫来。剪秋,快,看看绣夏的情况。”
剪秋瞧了眼已然疼死过去的绣夏,撕开身上的手帕,粗略包扎一二给绣夏止血后,强自镇定道:“主子,绣夏就是疼晕了,两只袖箭并没有伤及要害。”
宜修松了口气,“好,那就好。”又打量了眼被惊吓住的八福晋。
胡太医经过一番检查,猛然点点头,表示八福晋没事儿后,宜修方察觉自己脚不太对劲儿,猛的一阵抽搐过后,咬住下唇忍痛道:“来个人,扶我起来,脚……脚好像崴了。”
剪秋急急唤身侧两个小丫鬟慢慢扶起自家主子,又吼着胡太医给宜修瞧瞧。
太医苦丧一张脸,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后,确定宜修确实脚崴了,便让人扶着宜修半躺下,猛的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宜修的尖叫:崴的脚复原没错,但宜修也疼晕过去。
晕过去前,宜修只有一个念头:天杀的太医,非得这时给自己正骨,就不能等回了府再动手嘛,自己还有好多事儿没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