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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秋一走,宜修思索片刻后,小声吩咐李嬷嬷,“等甘家、富察·福敏那儿名单送来,把章佳·阿克敦、兆佳·德成、辉发那拉·诺岷、齐方起、萨克达·巴特尔、高斌等加上去,誊写时要写在前列。再给他们家中通个气儿,先立业再成家,身边要干净些。”

李嬷嬷有些不解,依旧沉声应下。

“对了,贵妃、佟老夫人(大赫舍里氏)、敏妃、静妃那儿衣裳送去了,怎么说,娘娘和老夫人可还喜欢?”

想让章佳·阿克敦、兆佳·德成、辉发那拉·诺岷、齐方起他们发挥用处,还得等两年后的秋闱,宜修也不好与李嬷嬷直言,不由得换了个话题。

“贵妃娘娘很喜欢呢,昨儿就在荣妃、惠妃面前显摆上了,说自个儿虽没儿女福,但儿媳福、孙子福儿足足的,把您夸了又夸。”

李嬷嬷笑的开怀,接着说:“敏妃、通嫔传来消息,惠妃、荣妃出咸福宫时脸黑如锅底,很不是滋味呢。过两日,只怕三福晋又要写信来‘骂’,您可得小心应对。”

宜修想着三福晋的性子,摇摇头,轻嘲:“她是真好命,娘家好、有底气,自然无需上赶着讨好婆母。再说了,这年节送礼本就是各备各的,她没送,我还不能送了,真是……唉,她啊,最多发个牢骚,不用管。”

“佟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尤其是听剪秋说,这是您早两个月亲自选的纹样、图案,反复挑了几十种料子,才定下的,更是没少在佟佳氏其他老福晋面前炫耀。”

李嬷嬷极是高兴,有这么一出儿,将来谁还敢说自家主子侧室扶正、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

瞟了一眼李嬷嬷,宜修没说话,这衣裳半是礼数半是诚意,倒不是为了名声。

琐事聊完,宜修神情肃穆地说起正事,“皇阿玛留下静安,怕是要有大动作,咱们得提前准备起来。”

李嬷嬷低下头,任凭吩咐。饶是跟在宜修身边多年,她还是看不透自家主子,对朝政之事也瞧不明白,只碍于主子吩咐用心办差。

“皇阿玛把静安藏得严实,一点没露出风声,不是打算换掉户部、地方织造局人员,就是清算国库。提起国库,这些年早被大臣欠款借空了,乌拉那拉氏这方面还过得去,没到借钱度日之际。”

一想到康熙朝时期的国库亏空问题,宜修就直摇头,这一问题到狗男人上位才有所缓解。

这一世,因着自己借静安之手,提前捅破江南、织造局贪污亏空等问题,狗男人追缴贪污款项极为成功,终于是让皇阿玛对国库欠款重视起来,而不是像上一世那般听之任之。

直到黄河灾患发生,才意识到国库空虚——官员的贪污和挪用公款,国库出现了大量的欠款,官场不正之风对天下的危害。

四十六年那场百年不遇的黄河灾患时,大清应当是不会再出现如上一世那般无粮可赈、无钱可拨的窘境。宜修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行善积德。

“去,暗中打听下,京城上下各府在国库的欠债情况,尤其是跟咱们亲近几家。另外,给赵御史和永谦提前透个底,无论有没有欠国库银子,都要爱惜羽毛,别跟国库沾上关系。”

宜修眼中的精光不再藏于暗处,面目有一瞬间的狠厉:上一世狗男人被人称为冷面王,对外谨遵圣训要做一个“孤臣”,一意孤行追缴国库欠款,结果呢?

马国成大闹户部、魏东亭畏罪自尽、十阿哥胤?带领官员当街变卖家具等;

一批百战之余的老臣们围着康熙诉苦,康熙拿出了体己的钱;

最终伴随着胤礽的“分两年还清”的方案出台,这场追讨欠款的行动也就此不了了之。

如今情况不一样,皇阿玛铁了心要大动干戈,太子胤礽和老大胤褆关系也没恶劣到底,狗男人远在江南,压根不会掺和到这事儿里面。

虽不知皇阿玛打的什么算盘,但这追缴欠款一事自己有八成把握会提前发生——责任人也从狗男人转变为皇阿玛,追缴欠款的力度肯定更大,且不会如上一世那般中途而废。

自己得抓住这机会,借着提前察觉皇阿玛意图的先机,悄摸地捞足好处。

“还有,给年家、赵家、章佳氏、纳兰氏等各家下帖子,就说本福晋养病有些闷了,让她们带着小姑娘们初六上门给本福晋拜个年,热闹热闹!”

“把锦绣阁后面的瑶华院收拾出来,适合闺阁小姑娘们住的那种,并让林月搬进去,有个熟人相伴,想必怀安也能安心养着。”

“年初六的时候,请甘露寺的静雅师太上门,让她再给弘昕瞧瞧。”

翌日便是大年三十,宫里年宴如期举行,因着康熙中途叫停,太子、胤褆、胤禩等也松了口气,宴会除了人少了些(五福晋夫妻、七福晋夫妻、大福晋、三福晋、宜修都缺席),整体其乐融融。

只有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因着太子这两日被弘晖、弘春缠着陪玩,对儿子弘皙不受重视很是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太子倍感局促、尴尬,更觉往日看错了人,宴席一结束,就禁了李佳氏的足,弘皙完全扔给太子妃照顾。

太子妃:……

她是专门给人擦屁股、收拾残局的人?

弘皙都快十岁了,对亲娘十分孝顺,对自己只有面子情……太子妃面上不显,内心早就闹翻天。

还是强压着内心不满,让奶嬷嬷每日敲打弘皙身边的嬷嬷、宫女、太监,保证每日待遇不减。

太子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人太子妃切切实实做到了嫡母的职责。弘皙亲额娘拎不清,让弘皙在宴席上尴尬不输他,还指望着隔了层肚皮的嫡母,极尽关心照顾对方?要真是这样,那他难免会嘀咕太子妃的用意……太子妃也不容易。

平生第一次,太子真正体会到太子妃的不易,尝试着去理解太子妃。

太子妃却一点都不开心,等了这么多年,女儿都生了,却因为庶子的处境,才能理解自己的艰苦,那往日自己的失望、煎熬……岂不是更可笑。

床榻上,太子妃不动声色地用弘晖、弘春、明德隔开她与太子的距离,说是孩子刚到新地方,一个人睡不舒服,得大人陪着。

太子不得已,再度接受弘晖一百问、弘春一千拍的“折磨”,一次又一次地讲故事,回答孩子们问不完的新问题,撑到第三轮便讲故事讲到一半自己先睡了过去。

弘晖、弘春、明德转头看向太子妃,对上三双黑夜中极为有神、水灵灵的大眼睛,太子妃这才意识到,哄不睡他们,她也别想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太子还真是无用至极!!

太子妃讲了两个故事,发现三个孩子们愈发不想睡后,只得使出“杀手锏”——唱儿歌。

也不是太子妃之前不想唱,而是她不太会唱,虽然嗓音不错,可五音不全。与乳嬷嬷们相比,她的歌声平平淡淡,压根不受明德喜欢。

若非没了别的法子,太子妃压根不会露出这“短处”。

东边照照,西边照照;日里漆黑,光头还好。

太阳出来,看不见了;一点亮光,实在太小。

树荫里边,屋檐头上;一阵风来……

一阵歌声袭来,三个孩子头点着点着就睡过去了,太子妃给孩子们捏了捏被角,就着冷清的月光睡去,丝毫没察觉到对面的胤礽闭目流泪……

额娘,您要是还在,儿子是不是也会听到您唱歌儿呢?

大年初一到初六,宜修依旧安静地在长乐院内休养,使唤甘淑仪、齐月宾、塔娜到处赴宴,完成各项拜年任务。

大年初一,宜修派甘淑仪、齐月宾将压岁红包送到各家府邸,特别给三福晋、八福晋送了份信,解释了下衣裳的事儿。三福晋倒不觉得有啥,回头自己也送件就成,而八福晋恨得牙痒痒,认为宜修是故意的,惠妃肯定拿自己和大福晋与宜修做比较……印象分又得跌了!!

初二开始,各家陆续进宫给太后和各位娘娘请安拜年,照样还是甘淑仪领着齐月宾、塔娜进宫,由李嬷嬷带着在各个宫里到处转,重心当然是慈宁宫和咸福宫。

初三,宜修收到了不少礼单,大部分都是各家福晋送来的,对照了下送去各府的……嗯,不错,略有盈余,很好,自己果真比狗男人更会管家!

初四,……

到了初六,甘淑仪报了病,躲着不肯出门,理由:累到了。

宜修不由地大笑,今日是人来,不出门就不出门,但照样得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