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们赶在了日落西山之前到了江陵,易珂和易择也是要歇息的,他们决定暂时落脚在此处,明日一早再出发。
江陵素有鱼水之乡的称呼,百姓们富足安乐,日子过得也有悠闲,这里有港口,多的是船夫和渔民,倒是能瞧到在京都见不到的光景。
这里民风开放,许是沿海的缘故,江陵百姓的思想也更加开放,没有旁的地方那么束缚压抑。
这大概就是先帝当初选择因地制宜更改国策发展建设的原因,为的就是让每个地方的百姓都能有适合他们生活的选择。
这里的夜间更是跟京都截然不同,没有宵禁,还会有热闹无比的夜市,夜市上不仅会有各种各样的珉城小吃,还会有杂耍,戏术这些有意思的小把戏。
倒是瞧起来,比白日更加热闹。
这里也没有京都那么寒冷,只穿一件冬衣,都不需要穿披风都是可以的,就连吹来的阵阵风都没有那么刺骨。
“鸢鸢,上次来江陵,都是五六年前了,还真是跟从前截然不同了。”
他们到了客栈前,易珂在前面安排,而易择则去安置马车了。
姜鸢珺也左顾右盼地看着街上形形色色地百姓,心里颇为感叹,原来她现在也会下意识地关心这里的百姓过得好不好。
到底是在洛晏璟身边久了,也会被他耳濡目染。
“小姐,已经安排好了,您跟谢姑娘一间屋子。”易择恭敬地将牌子递给她,只是改了称呼,在外面,他们暴露身份根本没有丝毫好处。
姜鸢珺不知晓,洛晏璟特地嘱咐过易择和易珂,一定要让谢巧童跟她一间屋子,两人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那咱们歇息会,便出去走走瞧瞧吧。”谢巧童本就有玩心,再加上许久未来珉城,她也确实想到处走走瞧瞧。
姜鸢珺虽然没什么心思游玩,但如今着急也没用,还不如陪着谢巧童四处逛逛,免得让她失望,只是易择和易珂太过疲惫,还是要好好歇息,明日才能打足精神赶路,“你们二人去歇歇吧,一会便不需要跟着了,我让客栈老板给你们备些餐食。”
“可小姐....”易择闻言有些犹豫,他虽然有些疲惫困乏,但是主子吩咐过,要千万护好皇后娘娘。
沈浔见状,上前一步,拍了拍易择的肩膀,“放心吧,我跟着你们家小姐。”
易择和易珂对视一眼,还是点头应下了,珉城治安不错,应当是不会出事的,更何况,不是还有沈大人和暗处的暗卫吗。
他们若是没精神,明日赶马车都不妥。
姜鸢珺和谢巧童回了自己的屋子,准备收拾收拾再去逛逛,在马车上坐了一天一夜,也是有些乏的,更得重新梳妆打扮才是。
趁此机会,姜鸢珺问出了自己在马车上没好意思问出口的话,“巧童,你跟沈浔关系很亲近吗?你觉得他如何。”
谢巧童撇撇嘴,装作无意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是个好人,也不算是太亲近吧,上次帮沈夫人治病过后,我便离开了沈府,大概是觉得我孤身一人可怜,他便常常拿着糕点去看我,陪我说上几句话,跟我说说他遇到的趣事,偶尔还会帮我整理草药。”
“沈浔是个能托付的,若是你也对他有些心思,不若试一试。”
“算了吧,我这出身对他也没什么助力,一般这种官宦人家都是要门当户对的。”
谢巧童想过此事,沈夫人和沈大人对她好,无非是因为自己给沈夫人治病,对她好是情意,若是自己想多了,那便是不识抬举,想要的太多。
她自认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只是有些自知之明。
“话不能这般说,沈家是高门大户没错,但你出身也不差,而且我瞧着沈夫人和沈老爷不像是那般的人,你还是要遵从自己的心,莫要错失良缘。”
“万一不是良缘是孽缘呢。”
见她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姜鸢珺也不再多问,了然于心的一笑,“罢了,你随心吧,只是莫要因为旁的心思耽误了自己。”
为了防患于未然,姜鸢珺和谢巧童特地将长发束起,换上了男子的装扮,但到底是秀气娇小,白白嫩嫩的女子。
街上如今已经有了年味,四处挂满了红色灯笼和彩灯,百姓们都在满怀期待的迎接除夕元日,孩童们倒是比大人更能感受到新年的喜庆。
身穿红袄新衣在街上跑来跑去,偶尔扔出几个炮竹,炸出缕缕烟雾,而周围的商贩并未因此觉得吵闹,反倒都是笑逐颜开的看着孩子们打闹。
姜鸢珺走在街上,忽然露出一个想法,既然她都已经出宫了,不如珍惜这样的机会,给洛晏璟准备一件特别的生辰礼。
正四处打量着,被谢巧童的惊呼打断了思绪。
“鸢鸢,咱们吃那边的竹筒面吧。”她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新奇玩意,自然想尝试尝试。
可沈浔瞧了瞧,有些犹豫,说出的话有些扫兴,还特地放低了声音,“巧童,那位嘱咐过了,要注意好姜小姐的身子。”
看来她只是离开了京都,但是还是被他的‘天牢地网’牢牢看住了,想到这,她还真是有些啼笑皆非,“无事的,我哪有那么娇贵。”
见状,沈浔也不好多说什么,三人还是坐到了竹筒面的摊位,一人一份,还有些小菜。
倒是清爽可口,鸡汤熬成的汤底在这时候喝一口,格外舒服。
吃过之后,姜鸢珺却不打算继续跟他们两个一起逛了,她想四处瞧瞧,看看有没有合她心意的物件,顺便也给他们两人创造些独处的机会。
“别担心我,你难道不知晓他在暗处安排了多少暗卫。”在沈浔开口之间,姜鸢珺便先打断了他的话,没能让他开口。
沈浔武功虽不精进,却也是不是三流之辈,怎么可能不知晓,况且,洛晏璟也会同他说的,这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姜鸢珺说罢,只留给了他们两个人自己的背影。
谢巧童看着沈浔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瞧了,鸢鸢都走远了, 无事的,哪有人能动得了她,她现在身边又没有软肋和拖油瓶。”
听到谢巧童对那位九五至尊的‘尊称’,沈浔难得脸上出现了别样的情绪,嘴角微微抖动,心中感叹,她可太会称呼了。
“嗯,走吧,陪你走走,瞧瞧有没有想要的。”
而姜鸢珺并未盲目的走着,她记得,江陵入夜之后,是有暗巷的,说不定,能在那里寻到别样的物件。
但此刻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城门也还未落下,她便想去江陵港瞧瞧,来时在马车上疲惫的很。未能瞧见。
既然来了,她便替洛晏璟看看他的百姓过得到底如何。
她特地转到江陵的港口想要瞧瞧,船夫三三两两从船上往岸边搬着木箱,井然有序。
港口有人守着,见她四处打量,且又面生,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便上前询问。“公子可是要寻人?”
瞧着眼前之人约莫着四十岁,一脸奸笑,还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无事,四处瞧瞧罢了。”姜鸢珺刻意压低了声音,微微一笑,便想侧身走开,却被那人不经意间的挪步挡住了。
“公子不是江陵人吧。瞧着公子眼生,这江陵城中的富贵公子我大多都见过。公子莫不是来瞧瞧这徐家的货船,也好取取经。”
徐家,她还真是不知晓,但听此人所说,应当是江陵本地的富商。“嗯。”
“公子若想做生意,直接去官府办理文牒即可,咱们知府大人一向是鼓励商贸的,您若是有这想法,我倒是可以帮公子搭线。”男子说着,手上拇指和食指在一起磋磨,微微挑眉看向姜鸢珺。
她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这人还是上头有人的,也难怪,她方才瞧着从船上走下的管家模样之人,客客气气的给他递了荷包。
“生意就罢了,在江陵地盘上,谁能比得过徐家,这生意之道,本公子不甚了解,还是罢了吧。”
她虽不了解徐家,但是方才这人的一番话,也能让她猜出个七七八八,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便是了。
只是这人未免也太不防备自己了,他上头之人还真是够信任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是徐家这种富商,也是要跟官府好好打点的。
怪不得阿璟成日里要处理的政事这么多,他天高皇帝远的,自然不会全然知晓,官官相护之事,想来常有发生。
而巡察使大摇大摆地前来探查,这些人自然会有防备,而巡察使,也避免不了会有心思肮脏之人,收取贿赂之后,便会替他们隐瞒,这样一来,洛晏璟自然不会知晓。
贪污之事常有,却不能治标治本。
姜鸢珺朝着那人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便转身离开了。
那人倒是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周边哪家的纨绔子弟,这样的人,他在这里瞧得太多了。
人人见徐家愈来愈福,都想分一杯羹,却难以逾越徐家,那些人稍加打探,便会收起这样的想法。
姜鸢珺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有意在四处走走逛逛打听。
其实,江陵也不真的是一家独大,还有崔家,杨家与之相抗衡,三家都是靠着经商发达,却又截然不同,经营着不同的商铺,到底是达成了某种平衡和约定。
江陵亦有商会,大到富商,小到摊贩,都可以自行加入,只是年年都要上交些银两,可若是不入商会,那便会有阻碍。
许多小贩也是想用银两消灾,他们这样的小商户,小摊贩,倒是交的不多,权当是交保护费了。
而那些靠打鱼为生的渔民,也是要月月给港口缴纳一定银两才能出海的。否则,他们的船只便会莫名其妙的破损。
姜鸢珺越打听越觉得这里头的银两还真不少,想必,这里的知州,知府,过得都不错。
若是能在江陵再多呆些时日,她应当能打探出更多消息。
眼瞧着天色暗下去,姜鸢珺走至某处昏暗巷口,这也是她方才花了十两五十两打问出来的,不然,这么寻常的巷口,她还真是找不到。
走至巷子尽头,是一户寻常人家,瞧着已经荒废许久未曾住人了。
穿过小院,从后门穿出,便是另外一处巷尾,要先在这里买个面具才可进入,这里便是江陵的暗巷。江陵人都会听闻一二,也有不少百姓人会来此处。
暗巷,顾名思义,便是见不得光的地方,那些与肮脏有关的交易都可在此处进行,不过都是暗地里进行,若想真的杀人,要命,要人,还是要花费些银两,买个暗号的。
明面上,这里只是寻些见不得光的物件的,不能在明面上出现的物件,在这里,都能瞧到。
姜鸢珺原本只是想来此处寻寻稀奇物件 ,但此刻,她倒是有个不一样的物件想要得到,就是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了。
这里摆摊的商贩,都是带着面具或者斗笠的,瞧不见他们的眼神,面色,也多多少少给这里增加了一丝阴暗。
姜鸢珺打量着他们摆出来的物件,对她来说,倒是都不算稀奇,只是,她倒是瞧见了极其熟悉之物。
她在一处摊贩前蹲下身子,抬手拿起其中的一个佛串,是由二十八种不同的菩提编成,只是,悬下的吊穗之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玉牌,上面刻着龙潭寺。
龙潭寺是皇家寺庙,只有皇亲国戚才可前去,而里面供奉的佛串,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民间的。
姜鸢珺方才也打探过这里的规矩,一手遮掩住另一只手询价,而后在得到对面的回应之后,取出银票压在方印之下。
若不是它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这样的佛珠,她的凤仪宫中便有无数,如今还要花高价买,当真是有些亏本的,该让洛晏璟给自己些银票才好。
对方收过银票,从身后取出一个锦袋递给她,她将佛珠放进去,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