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徐使君的少公子来了。”
“哦?”
“徐少公子来了?”
“如此,此事也该有个定论了。”
不多时,
下人推开房门,引徐公子入内。
众人纷纷见礼,却也在心中合计。
这徐公子果如坊间传闻般,阴柔貌美,混不像个男人。
也不知徐邈是怎么养的这位公子。
“诸位要我父亲打听的事情,都已清楚。”
“下月十五,虔人羌、陈氐羌将会南下,向刘谌进贡。”
“下个月便是七月了嘛。”
“这是之前刘谌和他们约好的,夏日时节,进献肉食、兽皮等物。”
徐少公子不紧不慢的说着,
可在座的人已经等不及。
“那不知,届时刘谌是北上迎接,还是在襄武等待?”
徐少公子沉吟片刻,
皱眉说道:
“当初约定的会面之地,便是皋兰。”
“以吾之见,不管刘谌从蜀中返回,亦或是身居襄武,势必要北上迎接的。”
这个消息,对于徐家来说很好打听。
毕竟此事流传范围极广,不止刘谌麾下高层知道,陇西羌人也知道。
众人放下心来,
脸上的严肃,转变为轻松的笑容。
“如此,吾等便可在刘谌归路上埋伏一军。”
“待刘谌接了贡品返回之时,必定大意,而后伏兵尽出,一举将刘谌砍做肉泥!”
“善!”
“左老所言极是!”
徐公子敲了敲桌,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诸位是不是想的太过简单?”
“刘谌武艺高强,麾下更是猛将如云。”
“连曹魏那些个名将之后都不是对手,靠你们就想杀了刘谌?”
“这……”
喜悦之情一瞬间被冲淡。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亦觉得徐公子所言有理。
却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徐公子还请明示。”
“这铁器贩卖一事,不仅我等做了。”
“汝之家父,亦在其中!”
赤祼祼的威胁啊。
不用想,如果他们被刘谌查出来,斩首示众,也要拉着徐邈陪葬。
徐公子双眼微眯,
阴翳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庞。
“这样……”
“尔等何不趁刘谌还未见到羌人进贡队伍,事先伪装成羌族骑兵袭击刘谌呢?”
“不管成与不成,刘、羌联盟必定破裂,刘谌麾下的羌人也会遭到刘谌的猜忌。”
“再派人报知陛下,暗中拉拢羌人,便可对陇西形成内外夹攻之势!”
“到那时,刘谌哪里还顾得上尔等?”
徐公子此计一出,
登时有人拍案叫绝。
“徐公子一言,真使老夫拨云而见日也!”
“妙!”
“妙哉!”
“那刘谌居然想动我等的营生!士可忍孰不可忍!”
“就是!”
“他陇西颁布律法,将铜铁矿,乃至田垄都收归他手,如今还想来打我们的主意!?”
就在众人怒骂刘谌之时,
徐公子眼眸低垂。
“不止如此。”
“羌人南下,刘谌迎接。”
“吾等还可对此事大肆渲染,说刘谌身为汉人,却勾结外族,伤我子民。”
“其心甚诡!”
……
……
“主公若想暂且息事宁人,唯有调邓士载返回陇西。”
“以某之见,邓艾被围,其疑点有五。”
关索侃侃而谈,
刘谌在一边连连点头。
如今的关索,双腿虽废,但精神上神采奕奕。
他不知道战国孙膑是什么样子。
但想来,
应该跟关索的风范差不多吧。
“其一,主公与羌人历来交好。”
“所到之处,安抚地方,蛮夷皆服。”
“可为什么偏偏在主公离开时,羌人叛乱?”
“其二,羌人叛乱,事先凉州各地没有半点风声,难道各地官府、衙门都是瞎的?聋的?”
“羌人起兵如此顺利,直接带着三万余人马围了邓艾,断了士载粮草。”
“简直荒谬!”
“这可是长城以南,我汉人土地!”
关索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些,
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
“其三,三万余大军?”
“乞伏鲜卑都拿不出这些人吧?”
“况且如今正值盛夏,是放牧的时间。”
“羌人不忙着放牧,积蓄冬天粮食,却跑去围困邓艾?”
“其四,羌人出兵时间未免太巧了些。”
“仲华、文优先生刚刚派人彻查账目,便有羌人反叛。”
“他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在这个时间反。”
“摆明了是凉州官员……说世族也没差,他们在暗地里搞事。”
“其五,为何偏偏是邓艾?”
“仲华信中提到徐邈,徐邈说是汉人压迫羌人太甚。”
“那跟士载有什么关系?”
“他们要攻城,也应该攻徐邈的城池。”
听了关索的推敲,
刘谌大为满意。
有这个功力,做军师足矣。
而且,
有了关索这五疑,刘谌也彻底断定,此事必是凉州士人所为。
“那维之觉得,该如何破局?”
关索以手抚须,盯着地图暗暗沉吟。
“主公,仲华先前所言,真乃炽诚之言。”
“他让主公趁此时成都大乱,肃清城内世族。”
“主公收复凉州,靠的不是兵锋,而是徐邈投诚。”
“凉州未乱,世家依旧是那个世家。”
“主公政策一变,这些人便心生怨气。”
关索长叹一声,
脸色铁青。
“此时再想打压他们,怕是不好搞啊。”
刘谌心中已经开始合计。
历史上哪个朝代没有经历战乱洗牌?
宋朝的赵匡胤。
所以他上台之后的国策,便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这个国策的弊端,直到明朝都没有消除。
两朝所有皇帝,几乎都是终其一生与士大夫斗争。
王安石变法,大明律……
而巧合的是,
这两朝在史书上的评价都不咋地。
“啧……”
刘谌甩甩头。
此时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趁弊病还不算太大,当先消除凉州士人隐患!”
“主公下定决心了?”
刘谌点头。
“不除不行。”
“他们动摇了汉天下的根本!”
“孤只是庆幸,麾下没有清河崔氏、汝南袁氏、太原王氏这些大族。”
“否则的话……”
关索缓缓抬了抬手。
“主公,您麾下有一个会稽王氏。”
“额……”
刘谌一愣,
努力回想着。
“谁啊?”
“主公不记得了?就是那王元姬之父,王肃啊。”
“王肃乃是王朗之后,王朗虽祖籍东莱,但后来居家迁移会稽,为会稽大族。”
刘谌咧了咧嘴,回成都一趟几乎把王肃给忘了。
顺手,
查了下王肃的忠诚度,68点。
还算及格。
“扬州士族的事,等日后打到扬州再说。”
“离着那么远,他们也影响不到孤。”
“至于凉州士族……”
刘谌眸中凶光乍现。
“当初收复凉州,孤出于仁慈,让他们还居祖地,给他们自由。”
“如今却反过头来,咬孤一口!”
“既然他们不想活,孤便成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