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去朝来,已是金秋。
山间丹桂,明黄如星子,香气落人衣。
宁扶桑一早去广元殿领取了这个月的修行资源,和新的宗门服饰。回天心峰时,山道口蹲着一个身影。
“扬若师兄。”
宁扶桑礼貌疏离地唤了一句。
少年扶着石碑爬起来,脸上已经退去青涩,他站着比宁扶桑还高半耳朵,眸光依旧清澈如水,只是看着有些苦恼。
“宁师妹。”
宁扶桑轻轻嗯了一声,问他:“扬若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扬若跟着宁扶桑往山道上走:“公羊长老,最近不是要公布考题了嘛,我想看看宁师妹的札记。”
宁扶桑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一百灵石,送你一份。”
扬若是补修的妖兽图鉴的课,和宁扶桑同为乙班。授课夫子是公羊墨,上堂课时,已经说了考核标准,分为两部分。
其一是考理论,他会从课上讲过的一阶妖兽至三阶妖兽中出题,考这些妖兽的特征、喜好、命门等等。
第二部分是考实践,和灵植图鉴的考核连在一起。灵植有伴生妖兽的说法,公羊长老会给大家不同的妖兽信息,让他们找到这些妖兽守护的灵植带回来,就算考核通过。
扬若的理论基础很差,所以才想借宁扶桑的手札看看,回去背一背,应付考核。
师父说了,他的课业成绩,都要拿到甲评级,才能不再上这门课。
虽然困难,扬若却没有多想,因为他梁恒师兄,每门课也都要拿到甲评级。
外人觉得顾长老为人温厚宽容,实则他对自己的弟子,要求一直是很严格的。
略作思索,扬若应了下来。
宁扶桑拿到灵石后,将自己整理的手札交给他,弯唇一笑,道:“我就不送师兄了,师兄请便吧。”
扬若看着底下约莫五六十步台阶,嘴角轻轻一扯,又抬头往一望无际的山道看去,点了点头。
他都还没上天心峰作客过呢,宁师妹这送客送得也太快了。扬若在心里嘀咕了两句,往回走去。
南星剑宗每一年的课程,一般在秋季结束,会特意留出几个月的时间,用于考核。
本该是代风吟的剑道课,变成了妖兽图鉴和灵植图鉴的连考。
参加考核的弟子,共计一百七十八人,会聚在霁月山,灵台洞处,或面露紧张,或气定神闲,神色各异。
有风阵阵吹来,携带着淡雅的秋海棠香气。
公羊墨负手于背,从洞府走出,看了一眼众人,道:“考妖兽图鉴者,入左边门,考灵植图鉴者,入右边门。两者同考的弟子,走洞府中门。”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重新站队,递出身份玉牌,供监考长老检查身份。
扬若只考妖兽图鉴,他左右看了一眼后,走到左边的末尾排队。
他在心中腹诽道:“还以为甲、乙两班是分开考,没想到是这样的形式,那考卷应该是由两位长老共同出的题了。宁师妹没有听过甲班的课,札记上的内容,恐怕不全,只能靠自己了。”
扬若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递了身份玉牌过去,进入灵台洞。
另一边,从灵台洞中门进去后,大家的眼前,豁然一亮。洞府内宛若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外面是秋季,里面则春意盎然。
数十张案桌,摆放在惠风和煦的天地间。公羊墨示意大家随意落座。
“此次考核,共计千题。妖兽图鉴五百题,灵植图鉴五百题。考虑到题量大,考试时间,会一直从辰时四刻持续到未时末,大家有三个半时辰的时间答题,尽量将试卷写满。”
“离考试时间,还有两刻钟,有疑问的,现在便问,考试期间,一律不得出声。”
有人举手示意,得了公羊墨的首肯后,问道:“公羊长老,可以提前交卷吗?”
“自然可以。”公羊墨轻轻颔首,眸光在大家身上扫了一圈,手将桌边的签筒往前推了推,“交完考卷,可来老夫面前,抽取实践部分的考题。”
又有几个弟子,举手提问,只要是无关考题内容的,公羊墨都一一耐心答复。
没人再提问后,公羊墨开口,嘱咐了大家几句,等到辰时四刻时,施展术法,将考卷同时送到大家案桌上。
宁扶桑抬手在试卷上轻轻一点,禁制消失,她铺开考卷,缓慢开始答题。
考卷的前半部分,是妖兽图鉴的题。宁扶桑垂眸,第一题画了两只外形十分相似的鼠,问左右两只鼠,哪一只是灰竹鼠。
下面的问题是,灰竹鼠的常见分布地带在郁灵州的何处,喜好何食,若无特殊情况,灰竹鼠最高能长成几阶妖兽,在几阶时结出兽丹,诸如此类的问题。
宁扶桑提笔圈出灰竹鼠后,接着答下面的题。她几乎不怎么需要思考,但也不是下笔如风,只是分外的顺畅,有自己的节奏,徐徐落笔,从容闲适。
时间无声流逝。
试卷她已经答了一半,中间有一条笔直的朱砂竖线,将试卷分成两部分,后面是灵植图鉴的考题了。
宁扶桑揉了揉手腕,继续埋头答题。
无论是妖兽图鉴的课程,还是灵植图鉴的课程,授课夫子教的东西,都在一至三阶的范围之内。
所以宁扶桑会觉得,内门的课程,更有框架和结构,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先教低阶妖兽和灵植的鉴别,后面的课程,再教他们认识,郁灵州的中阶妖兽和灵植。
一般散修,并没有这样学习的机会,所以眼界,比不过宗门弟子,会是常事。
宁扶桑也是来南星剑宗之后,见识才逐步提高的。
其实中阶妖兽图鉴的课,要比低阶容易,因为越往上,强大的妖兽越少,要记的东西就更少。
低阶妖兽太多了,范围太广,因此考核不过的人,反而更多,今年更是直接开了两个班。
宁扶桑还有几道题未答,前面已经有人举手要交卷了。
她并未抬眼,而是专心答题,最后一笔落下,慢条斯理卷起试卷,系了个结,朝公羊墨走去。
“夫子,学生交卷。”宁扶桑道。
公羊墨对这个学生有印象,他听说过宁扶桑的事迹,外门魁首,天心峰亲传。当然,令公羊墨真正注意到宁扶桑的不是这些。
她上自己的课,从未迟到早退过,每一堂课都听得很认真。公羊墨曾无意瞥到过她的札记,字写得端庄漂亮,内容清晰明确,是个好学生。
她提前交卷,肯定是都答满了,而不是做不出来题了,早点交完卷出去透气。
公羊墨温和地点了点头,接过她的试卷,放到一边,道:“抽实践部分的考题吧。”
宁扶桑随手抽了一支签,出了灵台洞后,才注入心念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