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什么感想?一下子从富豪继子变成了小三的拖油瓶,感觉会不会很失落?”猴子面具从徐寅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充满戏谑。
徐寅抬头看他一眼,问他每天戴着面具不会闷么?前天晚上,当他从于红梅家出来时,猴子在楼下巷子里截住他,并将他带到了这里,一个位于老莲花机械厂附近的老式居民区。他独自在这里住了两天,直到十五分钟前,猴子拎着外卖出现。
“不会。”猴子说,“还是你想看看我的脸?”他作势去掀脸上的面具。徐寅淡淡地乜了他一眼,“我对你长什么样不感兴趣。”
猴子作罢,面具后面发出一声怪笑,双腿交叠地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张兰?她似乎盯着你很久了,摆明是想对付徐女士。”
确切地说,是十年了。
徐寅还记得第一次见张兰的时候,他刚跟两个小混混打完架,脑袋被砖头砸破了,血流了满脸,模糊的视线里,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他面前,降下的车窗里,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坐在车里。
他绕过车头朝前走,车子慢悠悠地跟着他,直到他厌烦地停下脚步,女人透过车窗对他说:“永远不要觊觎不是你的东西,我会看着你的,一直看着。”
是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一直在看着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跟我无关。”徐寅说。
猴子耸耸肩:“好吧,算我多管闲事了。现在跟我说说,你去找于红梅干什么了?打听到那个男人了?”
徐寅从外卖袋里拿出打包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份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卤肉饭。猴子说:“他家的卤肉饭真不错,鸡肉给得贼多。”
徐寅抬头对他说:“于红梅说,视频里的男人是梁冰。两个多月前,梁冰因打架斗殴被抓进莲花区监狱,判了两年多。”他没什么胃口地扒啦两下卤肉饭,鸡肉下面的米饭被汤汁泡得仿佛灰色的老鼠屎。
猴子嗤了一声,呢喃说:“难怪找不到这小子,原来他把自己弄到监狱去了。不过既然他进去了,那视频里的人肯定不是他。”
徐寅放下筷子,侧头看猴子:“为什么?”
猴子忽而一笑,双手支着下巴凑近徐寅:“因为视频是苏琳遇害前半个月拍的。一开始我以为那个人是你,所以一直在查你。你没发觉那个人跟你的背影很像么?”
徐寅看不见自己的背影,但如果视频里的人不是梁冰,那么于红梅说谎了,她利用警察的询问搪塞了他,她是故意的?还是单纯为了活命,随口胡诌?
都有可能。
徐寅低头吃了口饭,不由得皱了皱眉。
猴子问他怎么了?徐寅放下筷子,说:“太咸了。”
猴子说:“矫情。”
徐寅不以为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炙热的阳光洒进来,打在脸上暖融融的,他问猴子:“你要找的是什么?”
猴子说不能说。
徐寅转过身:“你既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怎么确定东西在他手里?”
猴子一笑,张开双臂搭在沙发背上,微眯着享受阳光照拂在眼皮上的感觉。
“东西是梁冰偷的,他失踪后,我去他家和单位都找过,没有。他在辽市没有什么亲人,而那段时间,他唯一接触的亲近之人只有苏琳,所以他多半是把东西交给苏琳了。只是没想到这兔崽子为了躲避我的追杀,把自己弄进监狱了。”
猴子像在说笑话,徐寅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问猴子:“为什么不直接找苏琳要?”
猴子面具后面发出一声怪笑:“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杀人放火的事不干。”
“或许你去苏琳家找了,但是没找到。你发现苏琳可能同时勒索两个或者三个人,所以苏琳死后,你猜测东西在他们手里。”徐寅说。
猴子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毛病。”
“所以视频里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苏琳背后的金主?”徐寅问。
猴子笑了:“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不过只要你找到他,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徐寅垂下眼帘,卷长的睫毛在白皙的下眼睑留下一道暗影。
猴子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只手机丢在沙发上:“行了,我要走啦!晚饭吃什么,你自己叫。”
徐寅仰头看着猴子说:“据我所知,梁冰大学学的是化学,出事之前曾在外贸公司工作。”
猴子迈出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徐寅说:“他在给你们制毒,并且利用职务之便,走私毒品。你丢的东西是什么?钱还是毒品?”
猴子眼神幽得一沉,掏出手枪对准徐寅的头:“知道越多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徐寅不以为意地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重新点了一份外卖。
“你就这么不怕我杀了你?”猴子放下胳膊,把枪丢给徐寅。
徐寅拎起猴子带来的外卖丢进垃圾桶,对他说:“走的时候把它带走。”
猴子惋惜地看了眼垃圾桶,一边认命地打包垃圾,一边对他说:“我走了,有什么事儿手机联系我,还有,我劝你除了我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徐寅学他刚才的样子,双臂展开搭在沙发上,抬头看他。
猴子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喜欢穿黑色卫衣,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脖子上的那块龙牌,但看样子并不是纯金的。猴子面具虽然遮住了他的脸,但偶尔动作间,徐寅还是能看到他下巴上若隐若现的一块粉红色伤疤。
“还有人要找那东西?”徐寅百无聊赖地说。
猴子拿垃圾的手一顿,想了一会,漫不经心地说:“目前还没找到你头上,但是未来说不定。还有你那个姐姐,她跟那个警察什么关系?”
“不知道。”徐寅扭头看窗外,这里距离老莲花机械厂不远,从客厅窗户能看到那根高耸入云的巨大烟囱,只是很多年以后的今天,它已经不再突突突地往上冒着黑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