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拿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耳边还在循环播放晏东北的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兢兢业业干了三十多年警察的老爸竟然会犯这种政治性错误。
如果陆琛真的就是敲头狂魔,那612案的凶手还会是郑东林?
如果不是郑东林,陆琛又是如何办到的?
林栋从厕所出来,见晏城站在楼梯口有一会儿了,忍不住问道:“头儿,怎么了?是不是绑架案又出别的什么事儿了?”
晏城摇头说没有,把手机收进裤兜,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绑架案的事,你跟老郑帮我多看着点,我要出去一趟。”
“头儿,你去哪儿?”林栋扒着楼梯扶手往下看,晏城已经下到二楼。
“城北监狱。”
晏城驱车赶到城北监狱,从监狱资料库里调取了王萍丈夫的资料。之前在调查王萍的时候,专案组只着重调查了王萍的人际关系网,其中已经病逝的前夫根本不在调查之列,结果现在看来,那恰恰就是关键之处。
如果陆琛是敲头狂魔案里的真凶,那他与618案的联系就非常紧密,假设他是凶手,他会如何拿到徐寅的指纹呢?
案发前的十年间,徐寅与陆琛并没有直接接触,那么他想要拿到徐寅的指纹以及假的身份证明,最可能的办法就是在学校和实验室。
纵观整个案件中的所有相关联系人中,唯一能接触实验室,且最有可能与身为婚事律师的陆琛有接触的便是王萍。王萍在丈夫被判入狱之前与他结束了长达十五年的婚姻,而这种与家暴相关的离婚多半会以其中一方起诉宣告结束。
果然,城北监狱的资料中显示,当年给王萍打官司的律师正是陆琛。陆琛以法律援助律师的身份帮助王萍打赢了离婚官司,同时兼任刑辩律师将王萍丈夫告上法庭。
王萍无儿无女,父母也过世多年,这些年她一直在清大实验室做清洁工。如果凶手是陆琛,他完全可以借由王萍的手拿到徐寅的指纹,并且不会有任何所谓的金钱往来记录,王萍也最有可能帮他隐瞒所有事实。
从城北监狱出来,晏城立马驱车赶往清大,结果却扑了个空。王萍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平日与她关系不错的林翠芬说,三天前王萍接到了一通电话,可能是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一口气儿跟院里请了半个月的假。
晏城跟林翠芬要了王萍的手机号码,然后打去移动公司,请对方帮忙查一下王萍的通话记录。
五分钟后,晏城拿到了林翠芬的通话记录,其中最后一通电话是三天前晚上打进来的陌生号,通话时间大概有三分钟左右。
晏城拿出手机拨过去,手机里传来您所拨打的手机已停机的声音。
不用想,这个手机号也是黑号。
陆琛知道警方早晚会怀疑到王萍头上,所以提前安排她离开辽市?
晏城烦躁地扒了一把头发,坐进车里。
在车里静坐了五分钟,晏城重新拿起手机给隋夜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给老郑打了一通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晏城马上驱车赶往孙艺玲落脚的酒店。
隋夜出事那晚,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隋夜和郑东林身上,谁都没有在意当天晚上郑东林其实是去莲花高中体育馆见孙艺玲。后来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郑东林被认定为618案的真凶,这件事就一点点被淡化掉。
假设今天所有的证据都被推翻,陆琛才是真凶,那郑东林与孙艺玲的会面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晏城决定去找孙艺玲,或许从她口中能够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
“陆琛,辣的你能吃么?”
厨房里,隋夜熟稔地从柜子里拿出辣椒酱,回头看着客厅里正跟小庄摆弄乐高的陆琛问。
陆琛抬头朝厨房看了一眼,笑着说:“我都行。”
“那我就放点。”隋夜说着,打开辣椒酱的盖子,往锅里倒了一点,瞬时间一股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然后又被轰隆作响的抽油烟机吸走。
隋夜连忙拿起勺子翻炒了几下锅里的白蚬子,又放了切好的葱花和姜片、蒜末。
这几天陆琛一直在帮隋夜跑老隋的官司,同时还兼顾着小庄的抚养权官司,隋夜本打算按照律所的标准给付律师费,结果被陆琛急头白脸一阵数落,说什么也不肯收。老隋的官司本来能赢,现在因为她的私信而输了,总归是对陆琛的口碑有些影响。
隋夜心里过意不去,打电话请陆琛去吃饭,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后,陆琛自己拎着一兜子菜出现在四楼。
“天气热,不想去外面,你要是不嫌麻烦,在家做一口也不错。”陆琛扬了扬手里的菜,然后朝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庄喊,“小庄,看陆叔叔给你带什么了?”
陆琛把菜往隋夜手里一放,拎着一大盒乐高玩具往客厅走。
小庄兴奋地扑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琛手里的乐高。
陆琛颇有些得意地朝着隋夜笑了笑,然后怡然自得地带着小庄坐在客厅大的地毯上拆**盒。
隋夜的厨艺说不上多好,几个家常菜还是可以的。炒完最后一个辣炒蚬子,搁在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放下盘子,隋夜拿起手机……
“隋夜?”
陆琛走到厨房门口,有些狐疑地看着拿着手机发呆的隋夜,问她:“怎么了?”
隋夜连忙把晏城发来的微信删除,然后故作烦躁地说:“没事,前老板的信息,问我一点客户的事。”
陆琛走过去端起盘子往客厅的餐桌走,边走边说:“你工作的事儿,是张女士做了手脚吧!”
隋夜跟在他身后,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应该是吧!”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陆琛把盘子放在桌上,招呼小庄来吃饭。
隋夜把饭碗盛满,说道:“还没想好,大概还会从事相关的工作吧!”
陆琛替她拉开椅子,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想进司法部门么?”
隋夜无奈地笑了笑:“那都是以前了,后来不是政审不过么?”
“就没想过当律师?”陆琛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小庄碗里,说,“我律所正缺个助理,你可以先过去,然后自学法律,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过司法考试。或则直接读研?”
陆琛的声音温和,看着隋夜的目光熠熠生辉。
隋夜垂眸看着碗里的饭,笑了笑说:“能行么?”
陆琛笑着说:“我觉得你能行,就像你这么多年一直坚持查隋叔的案子一样。”后面的话没说,毕竟当着小庄的面。
隋夜吃了一口碗里的饭,又给小庄夹了一块小炒肉,对陆琛说:“我就是想不通,我爸这个人吧,教书育人那么多年,她为什么别人不陷害,偏偏选择我爸呢?”
陆琛侧头看了一眼小庄,小家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碗里的菜都没怎么吃,大概是感觉到隋夜今天的情绪不太好,眼睛总是时不时地盯着她。
陆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小庄要多吃点。”
小庄“嗯”了一声,默默夹起碗里的排骨放在嘴边啃。
隋夜闭了嘴,默默吃饭。
吃完饭,隋夜让小庄去洗漱,自己则对陆琛说:“待会儿你忙不忙?”
陆琛问:“有事儿?”
隋夜看着浴室的毛玻璃门,说道:“嗯,关于小庄抚养权的事,我想再跟你谈谈。”
陆琛点了点头,隋夜让他先回家,等小庄睡着了,她再下楼去找他。
“那行,我先回去。正好有个当事人的卷宗要看一下。”
陆琛转身离开,直到房门紧紧合上,隋夜提着的心才终于缓缓落了下来。她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一边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一边拨打晏城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