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夫人处,已悉闻俞修等在府门外送九疑母女的事,也知道几人的谈话细节,他竟没有与九疑说一句话。
她微微蹙眉,道:“你说十二郎是什么意思。”
刘妈妈坐在五夫人身侧,也拧着眉回应:“我怎觉得十二公子没有想纳桑姑娘的意思,否则怎么也该留一留,再不然也该让四夫人出面安顿在府中才是。”
五夫人闻听刘妈妈所言,以指腹轻轻抚了抚手中茶盏边缘,沉吟片刻后道:“十二郎虽行事有他自己的一套章法,但若真有意纳九疑为妾,必当有所表示与行动才对。”
话音略顿,又续道:“眼下却......”
眼下却听说俞修直接往学里去了,没有任何关于九疑的后续安排,实属蹊跷。
“当初若非担心打草惊蛇,真该将此二人盯紧。”五夫人不禁有些懊悔。
刘妈妈追问:“你是担心当初咱们的猜测有误?”
刘妈妈说完便细细思索了一番,而后连连摇头,道:“不会,咱们十三公子不是说了么,在那之前桑姑娘根本没见过十二公子,十二公子也是一样的,就算因那回屏风倒地瞧了那么几眼,至多只是点头之交,哪至于停下来说话呢。”
刘妈妈心中揣测,或许是俞修私底下问过九疑,而九疑并未应允,所以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此番猜想告知五夫人后,五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缓缓道:“如此看来,的确更符合常理。”
然而,五夫人却对此嗤之以鼻,能做俞府公子的妾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得的福气,竟还不肯,真是她那妹妹教出来的,心比天高。
刘妈妈轻轻一叹,眉间掠过一抹忧虑,道:“我就怕桑夫人那边耐不住性子,早早将桑姑娘许了人。”
刘妈妈是看着俞十三出来的,自其幼时就悉心照料,在她心里,俞十三就是她半个儿。
刘妈妈希望九疑能入五房,遂了俞十三的意。而五夫人则更想九疑能入四房,以后好帮衬五房。
五夫人对刘妈妈的心思洞若观火,但她又实在不知俞修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九疑不肯,他就甘愿放手不成?
倘若俞府肯出面施以恩惠,要么多给些身价银子要么许诺让她那妹夫小小地升一级,想来桑家也不会因此而不顾大局。
五夫人轻啜一口,遂放下茶盏,道:“此事哪会如此匆促,我那妹妹将九疑送来不就是为了攀高枝么,成县那地界有什么高枝可攀,,尽是些粗野莽夫。”
“且再等等,若下月四房那边仍没有动静,我就带着健儿回一趟娘家将这事定下。”五夫人又道。
刘妈妈讪讪地,将手反复揉搓,终是不再开口。
“对了,适才你提及先去三嫂那边送了个东西,送了什么。”五夫人问及。
“也没什么,只因桑姑娘感念三夫人与六姑娘对她眷顾有加,不愿不辞而别失了礼数,故亲手默了有关女红的精细技法。”
刘妈妈在送完九疑母女就打开锦盒看了,又因五夫人还在上房立规矩,遂先去三房那边送了九疑托付之物。
三夫人闻听九疑突然离去,一时感慨万千,六娘更是情难自禁,还掉了几滴泪珠子。
五夫人听罢,轻轻撇了撇嘴角。
“果真是小门小户的做派,每回送的都是这些个抠搜玩意儿。”
刘妈妈闻言,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稍稍侧身捏了捏袖中那只尚未挂上的络子,外头可不好寻到这样做工的小玩意儿,不过,五夫人腰间向来佩的是宝石串成的禁步,行走间叮铃作响,十分悦耳。
五夫人斜睨一眼刘妈妈,随后微微扬起下巴,右手轻轻搭在身侧案几上,修长的手指逐一松开,露出莹润的掌心,不疾不徐道:“拿来我看看。”
刘妈妈小心翼翼地将那络子置于五夫人的手心才松了口气,心中庆幸适才未曾将其挂上。
五夫人接过络子,捏起绳结细细端详,指尖轻轻拨弄片刻,复又递回给刘妈妈,口中轻描淡写道:“女红倒是有所精进,你且收着吧。”
刘妈妈接过来,暗道自己机敏,同时也在心里嘀咕,夫人之前得知桑姑娘离开东厢房时未带走她所赠之物已是怒气难平,若此刻知晓桑姑娘特地为三房准备了物件却独独没有给她准备,即便只是些平日里她看不上的小玩意儿,只怕也会再生波澜。
“对了,今日送桑姑娘出二门时,我发现排院那个与桑姑娘时常来往的小子,一直远远跟着。”刘妈妈道。
五夫人已是愁绪萦怀,无力顾及这些琐碎之事,只淡淡回应:“随他去罢。”
而郑无也是在回到院中时,赫然发现院门之下一块凸起如巴掌大的石头旁,门缝与地面夹缝之间,竟藏着小半袋银锞子。
他全然不知九疑留下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