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无论幕后黑手是否出自张家,最大得益者,非张家莫属。
一旦闫家无法如期履约,张家无疑将成为夔州那边短期内在南阳唯一的供货选择,而有了这次机会,才有可能与端王府搭上线。
虽然仅是有可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良机。
被动防守已不再是上策,唯有主动出招,方能在这盘根错节中觅得一线生机,逆转乾坤。
“抢?”石虎眸子圆睁,满脸惊诧,显然对这个大胆的计划感到震惊。但瞬息之间,狠厉之色爬上他的脸庞,“好!咱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一旁,陈贯闻此言,身躯微震,万没料到封正会有这样的提议。记忆中的封正,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紧跟在他身侧的稚嫩孩童。而今,岁月匆匆,那孩童已如春日竹笋,迅猛成长,展现出超越年龄的决断与魄力。
他深深凝视着封正,缓缓颔首。心头纵有千般思绪,万种波澜,却也明了,此乃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诚然,纵使查明真相,已缺了部分的货物也难以交付,更会错失与端王府建立联系的宝贵时机。
陈贯思绪翻涌,须臾间已在脑海中思忖着如何部署这件事。
今日,围观众人只见到漆皮箱外表斑驳,至多不过表皮焦黑,内情不为人知。除了在场数人心照不宣,旁人根本不知内里的香云缎已受损,便是有所疑心,也只是疑心。
封正一行人被一分为四,四中之三继续前往襄阳府,余者则绕道回南阳。
待回了南阳,自可回闫府另调一批人手。
这一趟,是真的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陈贯、石虎、王袭云三人是当中身手最好的,于是陈贯打算自己带数十个兄弟,取道南阳,而令石虎、王袭云领队继续前往夔州,并叮嘱他们,一路上不再投身客栈,找个宽敞些的地方生火取暖,围守货物轮流歇息,以防万一。
此刻,陈贯心中唯有悔意,倘若早有此安排,或许不会有今日之祸,即便再冷,忍一忍也就过了。
“先生,我要跟你一起去。”封正忽出此言,声如磐石。
论安危,石虎一行自是稳妥之选,故陈贯并未打算携封正同返南阳。
然而封正此言,字字坚决,令陈贯难以辞拒。
倒是石虎断然回绝,道:“不行,就你这小身板两下就被人放倒了,跟着去少不得添乱,乖乖跟我和袭云妹妹走。”
王袭云闻此,虽眉眼一蹙,终是按捺不语,此时此刻他懒得跟石老虎计较。
封正面不改色,脚下一踢,掌心中便多了一块小巧的石子。他轻巧地展臂一弹,那石子如离弦之箭,直击前方树木,沉闷一“笃”声后,树干上竟隐约现出一道细缝,缓缓延展开来。
众人目睹此景,皆面露讶色,不由得对封正刮目相看。
石虎更是愣怔了片晌,倏然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月,眼前这个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几个读书人就能轻易拿捏的小子了,恐怕几个石子一丢,就能让那些轻视他的人吃尽苦头。
石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转变为一种新的认识。他清了清嗓子,态度稍有缓和地说:“你成天在那舞刀弄棒的,什么时候学了这手绝活?跟谁学的?”
封正面带微笑,默而不答,转而望向陈贯,言简意赅:“我想去南阳。”
四周仍弥漫着一股焦糊味与烟熏气息,这气息中夹杂着木炭的苦涩、奇异的臭味以及植被焚烧后的灰烬味道,形成一种刺鼻又令人窒息的怪味。
待沉下气息,还能隐约嗅到土壤被火烤后的土腥味。
此刻,王袭云不禁打了个寒颤,轻吟“嘶”声,捂着臂膀道了句:“行了行了,去便去吧,冻得我直哆嗦。”
陈贯另遣了几个人留在襄阳寻找失踪的几个兄弟,一行人便收拾行囊,预备分路而进。
失踪的那些兄弟就算真的遭遇不测,也得将尸首安稳地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临行前,陈贯将封正拉至一侧,低语叮咛:“路上莫要擅自行动,安全为首,公子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
“先生放心,我将这条命看的很紧,不会搁浅至此。”
在封正说完这话打马便行之际,陈贯凝视着他的背影,眉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哀愁。
今日,既是大姑娘的生辰,亦是夫人离去,令人缅怀的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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