璨璨把斯见微最近写的小本子叼到阮流苏手上的时候,她连翻都没翻开,就知道,整个本子上一定写满了一句话:
“我想结婚。”
阮流苏将本子扔到沙发上,去看正在阳台浇花的斯见微。
他立刻就把头扭过去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不说话,阮流苏也不主动提,他就是仗着有未来丈母娘撑腰,才敢这么干。
中午她带斯见微回家吃饭的时候,妈妈和小姨也懒得暗地里提示了,他们明面上直接开始催婚:
“老大不小了,都三十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斯见微对这种问题总是回答得很快,他平时最会在阮流苏的长辈面前卖乖:
“阿姨,主要看阮流苏的想法。其实现在就这么恋爱也挺好的。”
他语气里还有点委屈,他看了眼阮流苏,才不情不愿地说:
“毕竟我之前做错事了嘛,总得等她再好好考虑考虑。”
这种茶里茶气的话说出来,江颖更是觉得准女婿越看越顺眼。
不同意结婚的确实一直是阮流苏,她这两年精力一直放在事业上,在智源科技干了三年发现到了瓶颈期。
前几天她给陈琢光教授发去邮件,表示了自己读博的意向,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前提是要去柏林念。
阮流苏有些犹豫,谈恋爱之前说好的不异国恋的,异地恋也要分情况,大部分时候都是斯见微出差,不超过三天,保证周末的时候回北市,能和阮流苏一起过。
这点还是阮流苏主动要求的,现在她要是贸然说了想出国读博这事儿,斯见微估计得炸。
之前分手四年,磨得他那狗脾气收敛了点儿,这两年谈恋爱,又钓着他改了不少。
好不容易走到这份儿上,要是跟斯见微说异国恋,他人估计都得炸了。
阮流苏看着斯见微把阳台上的嫩薄荷芽都快揪秃了,抿着嘴,一看就是因为她迟迟不回应结婚的事不高兴了。
要不还是在国内申请博士好了。
阮流苏又开始浏览各个学校官网。
斯见微看她又不说话,光低着头看电脑,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上的小水壶一扔,扭头就进了房间。
一周就约会那么一天,阮流苏还要忙工作!
他在房间里待了会儿,觉得无聊,抽空回了几封邮件。
过了大概半小时,斯知博的电话过来了,问他几点和阮流苏过去吃饭。
斯见微这才记起来,前几天老头儿叨叨过,怎么谈恋爱两年了,也不带女朋友回家见见他。
斯见微怼了句:“又不是没见过,以前不就经常去你那玩”。
斯知博直戳他命门:
“那能一样吗?那时候你怎么对人家的?追不到人,急了就说人家就是你养的一小保姆!”
斯知博提起这个就火大:
“我们斯家这么好的家风,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类玩意儿,搞得我这个当长辈的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要不是你改过自新了,我这张老脸早都没地儿搁了。”
“好好好。”斯见微就怕他们翻旧账:“那我这周日带她回家吃晚饭。”
斯见微接电话那会儿手上的事儿多,又忙得很,也没多想,随口应了。
现在斯知博又催了一遍,斯见微挂了电话,细想又觉得不是吃顿饭那么简单。
刚好阮流苏推门进来,两个人同时开口:
“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我想跟你说件事。”
斯见微还是有点气,哼了声:
“那你先说吧。”
阮流苏看他那副还没消气的表情,问他:
“你的事情急吗?”
她觉得和斯见微商量读博的事情要慢慢来,万一申请通过的学校不在北市,斯见微的思想工作不好做。
“挺急的。”斯见微说,“我爷爷周三给我打了通电话让我带你回家吃饭,我给忘了。就今天,饭都做好了。”
这两年总是斯见微往江颖那儿上赶着刷好感,阮流苏还没正式登门拜访过斯知博,有时候老头周末无聊了,斯见微也是把女朋友和爷爷接出去玩。
阮流苏立刻就去柜子里找衣服:
“那快点出发吧,马上堵车,公馆那边该不好走了。”
斯见微挠了挠后脑勺,看着阮流苏换衣服,眼神从她身上过了好几个来回,支支吾吾地说:
“那什么...我爷爷说带你回家吃饭的意思就是,大概率我的七大姑八大姨,斯家的堂兄弟姐妹们都会过来看你,老头儿打这个主意很久了,我怕你见不熟的亲戚不自在,挡了好几回了...”
阮流苏如临大敌,立刻又把穿到一半的运动裙脱了换了套庄重大方的裙子:
“给我十分钟,我化个妆。”
她做事情干脆利落,弄了个简单的淡妆提气色: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买礼物呢,几点了?现在去买爷爷最爱吃的桃酥还来得及吗?”
斯见微看她这样正经又慌乱的傻样,求婚被拒的那点儿气立刻就没了:
“不用买,他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孙媳妇儿。”
阮流苏红着脸打了一下斯见微:
“还是要买的,去年过年爷爷给我包了个好大的红包,说还有一些姑姑婶婶给的压岁钱,我要是不带礼物多不好。”
斯见微陪着阮流苏又去买了新鲜的糕点还有一些价格不菲的补品,大包小包提着回公馆的时候,斯见微贼心疼她那点工资:
“买这么多干嘛,他们想吃不会自己去买吗?”
阮流苏现在的工资都转给斯见微打理,他媳妇儿天天加班,挣钱这么辛苦,为别人花一块钱他都肉疼。
斯家人不搞联姻那一套,大部分后辈都是自由恋爱,结婚很早。
除了斯见微,大部分家庭也美满。
一桌人等着见这个传闻已久的“小阮同学”,好几个一直害怕斯见微的堂兄弟都破天荒地带着老婆孩子来参加家庭聚会了。
旁系亲戚多,阮流苏“嗯嗯啊啊”笑了半天,也没认清楚人。
不过这也不重要,吃饭的时候,坐了一大桌亲戚,旁边的几个姑婆问她:
“你俩高中就认识了吧,这都谈多久了啊?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儿?”
阮流苏坐的端端正正,正准备好好回答这些长辈的问题,就被斯见微打断:
“又不是不结,就是晚点儿怎么了?”
斯见微回答的太快,明显是有点着急了。
要说最想结婚,没人比他更迫切,但他也是真怕这些三姑六婆们把阮流苏给吓跑了。
这两年,两个人关系一直没公开,行业内盯着阮流苏的人不少,斯见微有危机感,面儿上也不好说什么,说多了反而又是他小心眼儿了。
又有姑婆问:
“年纪大了,不好生育,早点生好恢复。”
阮流苏又没来得及开口,又被斯见微打断:
“那就不生了,二人世界挺好的,生孩子还有生命危险。”
斯知博心里不高兴,嘴上也不好说什么,他立刻白了斯见微一眼。
姑婆还问:
“听说见微马上又要去柏林,最低得忙个三五年,回国就三十好几了吧?”
斯见微筷子一放,已经有点生气了,但语气还算是平和:
“我正在协调斯涧羽去,我说了我没工夫。”
“斯涧羽这几年一直南方做投资,手上捏了好几个关键项目,去年过年都没回家,现在能走得了?”斯涧羽的亲妈接了个话:
“我们小羽也得忙终身大事。”
“秦殊绝他爸能同意他们结婚嘛?去年不还驳了您的面子,说政商联姻影响不好,怕限制他儿子发展,要我说就是没戏,秦殊绝就是个大孝子,不然他俩早结了。”
斯见微反驳了几句,斯涧羽亲妈脸色立刻就不高兴了,也不鼓动周围的姑婆们给阮流苏施压了。
阮流苏捏了捏斯见微的手,示意他对亲人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
然后又不急不慢地和周围的亲戚解释:
“不急的,如果斯见微要去柏林工作,我可以去读个博士,陈琢光教授就在那里,我今天还收到了他的回复邮件,这样我念书期间就可以结婚生小孩啦,听说欧美生活单调,学业压力也大,如果有个小孩调节一下,也挺好的。”
她说完斯见微和斯知博都愣住了。
爷孙俩眼神过了个来回,消化半天,斯知博笑得合不拢嘴。
斯见微又高兴又生气,忍了半天,压着嘴角,绷着脸说:
“那我们还得再规划规划,哪儿能轻易告诉他们?”
接下来的饭局斯见微都没心思应对,只听见阮流苏游刃有余又慢条斯理地和三姑六婆们聊天,说得跟真的一样:
“嗯,对的,婚礼先不着急,最近确实有点忙,可以先把证领了。”
“我也想要两个,感觉一个太孤独了。”
“间隔三岁最好吗?我怕我没工夫,孩子还是需要爸爸妈妈陪的。”
聊着聊着,又有姑婆甚至推了好几个保姆的微信给阮流苏。
这顿饭吃的欢欢喜喜,斯见微送阮流苏回家的时候,半天都没说话,他不讲话,阮流苏也不讲话。
到下车的时候,斯见微终于憋不住了,拉垮着批脸问:
“你这么轻易把我的终身大事定了,就没什么跟我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