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军团很强吗?”
不曾仔细研究过战史的夏姿娜问着最直观的问题。
而回答也如预期般,不!或许说无法更糟了。
“强?把他们当成曾经的黑羊吧。那场歼灭战可是二十比一的悬殊局面,六国联军才获得胜利的。
对我们这些研究战术、战史的人而言,虎军团齐雷瓦雷宾的脑袋可是和将军巴翰的脑袋具有同样的价值。
假如我所感受到那个拥有和死灵法师相近实力的邪灵真是齐雷瓦雷宾,那今天这场仗……”
欲言又止的罗西爵士不愿以自己的猜测影响军心士气,哪怕这番话以让夏姿娜的心情跌到谷底。
即使女公爵心中希望那未出口的话语是带着希望的,但想要追问的想法被部队产生的骚动和对立打断。
小马克斯爵士扯住打算纵马狂奔的侗伶族红日部落酋头座骑的缰绳。
蓝保坚尼骑士团与侗伶族轻骑剑拔弩张的态势感染到所有人身上。
“为何要阻止我出击?趁着现在不死怪物还未集结起阵势,正在出土的时机上前冲杀,攻其不备才是上策。
我知道你们曾有人身陷重围,至多我们再冲杀出来就是了。侗伶族的战士才不怕区区的人墙、骨墙包围。”
吆喝呼应的轻装骑者们极度不满蓝保坚尼骑士团列队在前的阻挡行为。
但小马克斯爵士丝毫不理坐在马背上吠叫的家伙,只是看着坡底的变化。
“身陷重围?你会了解那是幸福的。”
渐渐地,所有人的不满都随眼前的情景平息。
“假如他们真的是虎军团,那冲下坡的唯一下场是踢到铁板,超级厚的铁板。”
几乎在一息之间,冒出的骷髅兵组成一个又一个厚实的方阵。
骑乘在骷髅马上的骑士必定跟着六名提着锈蚀长枪的步卒,弓队则穿插在一列列横阵之间,横阵再组成大方阵。
曾造成严重麻烦的食尸鬼,如今只是游走在阵外的杂鱼。
五个大方阵以前一中二后二的数量组织起,成为一支具有强大威胁的攻击队伍。
有别于食尸鬼的碎动,骷髅兵和骷髅骑士都沉静地立在原地,仅有绣上飞虎的破旗飘扬着。
突然一阵心灵冲击袭向众人,那彷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喊。
同一时刻,骷髅兵以齐一的动作,长剑击盾,在“锵”的一声后高举不完整的铁剑。
哪怕他们的肢体与装备都不齐全,这股气势也震慑住所有人类。
第一方阵立刻踩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一步一脚走上坡。
同时也牵动了后四个方阵的前进动作。
“小马,斜阵!由你担任接触敌人的第一正面。改用斧头,把长剑收起来吧。”
不期待也不等待任何人的意见,罗西径自指挥起所有骑队。
也没人提出反对,阵式在短时间内于坡前完成。
蓝保坚尼骑士团的圣武士骑乘在马上,朝着凝望事态发展的老者一笑:“大战略需要借助您的智能,但战术层面上的操作就交给我们吧。行吗?”
“活着回来呀,小子。”
“真是最实用的勉励呀。”
语罢便带上头盔,举起由其它人交上的骑兵用长柄战斧,率领一干骑士跟在自己同僚队伍的右后方。
独自一人的圣武士──陶谛则以指尖献一吻于面罩上,扎入罗西队的后方。
短短的数语,前进的战士,都已表明了所有人现在的心情,那一往无回的牺牲态势。
胜利已不是被期待的,敌人一记致命的反击的确扭转了整个形势。
现在,或许用垂死的挣扎来形容人类阵营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哪管这样的形容是白昼时,战士们的闲聊话语中用来讥讽敌人的。
骑兵并未利用坡度的优势做出全力下冲,反而以积谨的步伐维持队伍的整齐迎战大敌。
这样的举动在近几日的战斗中是难得一见的。
但对手却以更严整的姿态一步步向前,阵势之浩大足以撼动正常人的心志。
事实上也有相当多人开始盘算逃跑的计划与路线。
特别是没有经过集团战术训练的枪铳队伍。
“火枪有用吗?对骷髅兵。”
依穆拉问着身边的同伴,但没有人可以给他明确的答案。
突然一声枪鸣抓住所有人的目光,来自洛克史东的机工师耶容以熟练的动作替换弹药壳并送上枪机。
瞄准,第二枪。
跪立姿的机工师啐了一下嘴,顺手自腰包中掏出第三颗特制弹。
瞄准,射击!
“喂!有效呢。”
耶容兴奋的如孩童般大叫。
“只要打到脊柱的部分,一枪就够了。”
但从后头摸近的神父依穆拉却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脚。
“脊柱!拿着大陆第一准的火器说这种话不会不好意思吗?”
本想反驳的耶容被另一个枪响遏止。
大家转头一望,一名修士正卧在坡前的土堤上,前填式的长型火绳枪口正冒出硝烟。
他同样偏着头看向其它人。
“要打中很难吗?”
“可恶!肥后筒!”
咽不下的一口气,冲着那么一句话,枪铳队所有成员一字排开,或跪或卧展开一连串的精密射击。
没有人发声指挥,他们也无须任何口令,每个人都只专注在自己的瞄准上,因为敌人不是用弹幕就能击垮的,盲目的射击只是浪费。
至于实质无意义的领导者,天主教的枢机卿则是在努力昨天未成功的工作──将安德鲁推上战场。
颈子上束着项圈的黑衣神父静静站在原地,任由伊诺娜以各种方法推他,他仍是闻风不动。
不过少女的努力并不是无用,偶尔还是能够将实力强大的吸血鬼推上几步路。
只是他们与食尸鬼的距离永远有那么一大截。
在枪弹没什么效率的掩护下,骑士们总算与自地狱回归的虎军团接触。
强大的骑兵实力在多如虫蚁的敌人面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特别是经过正规训练的军队……嗯,不死军队。
步卒的骸骨缠上马腿,骷髅骑士的冲击令人防不胜防。
有别于食尸鬼单调的前扑,骷髅军团无疑是展现了多样化的战斗技巧。
只是这样的转变实在让人无法高兴。
与敌方率先接触的斜阵前端杂成一片混战,没有任何一方呈现衰败的态势。
由此也可知在悬殊的差距下,蓝保坚尼骑士团所拥有的坚强战力,即使这样的表现只是转眼间。
脱离人类的攻击方式,骷髅步卒有如蚱蜢式的跳跃直扑上乘坐着马匹的骑者,让失去平衡的骑士落马遭殃。
若说食尸鬼是以噬咬作为武器,那骷髅的吸魂必定是另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
吸取愈多能量的骷髅,覆盖于外表的灵光则愈加明显,甚至显露出人类的形象。
哪怕惨绿且充满杀气的光芒只秀出狰狞的面孔。
所有下坡的战士们都混入敌人的前锋方阵,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势均力敌的形势。
但看在斜坡上的人们眼底,由后方补上的两大块方阵直如地狱来的丧钟。
它们不只是打破势力均衡的关键,更是完全击溃几方的力量。
无法讳言的,已有人悄悄地逃离这败势已成的战场,但也有人继续投入下方的战局。
哪里会在意自己的微薄力量仅是杯水车薪。
土堤前握有钢铁骄傲的一群人早将胜利的美梦抛诸脑后,每个人都开始打起各自的算盘。
背靠着土堤的两个冤家则是整理着自己的火器。
毕竟以彼此的高准确率仍无法产生多大的战果,持续浪费弹药只是让自己信心丧失而已,不会有多大的助益。
其余人也大多抱着同样的想法,特别在骷髅军团逐渐杀退己方,冲上坡的现在。
使用前填式火枪的依穆拉正压实刚填入的弹丸火药。
有气无力的将枪身靠在肩头上,回望着坡后的军势。
“耶容,你认为这场仗还打得下去吗?”
转头一看,却见到机工师露出天真兴奋的笑容,取出短柄厚刃刀套上狙击铳前端。
“喂……”
回身探着上冲的骷髅军势,手上则是栓紧短刀连接枪端的螺丝。
突地发觉到身边的视线,像是会意地看看手上的火器。
“这个吗?在枪尖挂个刀子是我去沙漠出差时,里头的魔剑士见习生提出的有趣意见。至少没了弹药后,火枪也不会变成只能敲人的棍子吧。”
“那先搁在一边。我是想说你看到这模样,还认为打得赢吗?看你一副已经在庆祝胜利的痛快表情。”
“打败仗也是很难得的,不好好享受怎么可以。”
装填一发新的特制弹入枪膛,来自洛克史东的机工师潇洒的一笑。
“假如是那个男人的话,他一定也会这么说吧。”
话一说毕,耶容立刻翻出土堤。
依穆拉大吼问着:“谁会说这种蠢话呀?”
“七武士的打鸟。”
“打鸟?七武士中没这号人物呀,喂~”
大声呼唤着远去的机工师,不过那半疯狂的背影在转瞬间即没入骷髅大军之中,来不及回答任何人的疑惑。
“打鸟?哪种白痴才会取这种名字呀。”
突然一阵疼痛袭上神父的右手,纯白的手套自中心处漾开一片腥红。
在咒骂声之中拉开手套,一道十字伤痕逐渐扩大明显。
“该死!祢以为我会把这种东西当成恩赐吗?放屁!我只会把这当成咒诅,来自神的咒诅。”
握拳咬牙,痛楚随着伤势渐渐消退,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的的伤口,如今却留下了十字的疤痕于手背。
依穆拉低骂一声,拿起倒在身旁的的火枪,同样跳出土堤下冲,口中仍不低声咒骂:“疯子,难怪有人说战争是狂人玩的游戏,拼的也都是无法挽回的事物。”
反握火枪高举,使尽力的下击被迎面而来的骷髅步卒以盾牌挡架住。
战况并不如想象中愈演愈烈,因为一面倒的战役是跟“激烈”扯不上边缘的。
潮水般的骨骸部队一波波涌向人类阵地。
拼死抵抗的人们只能无止尽的消耗体力,淌出鲜血,这样的情况或许跟“惨烈”比较扯得上关系。
即使是披覆重铠,训练精良的蓝保坚尼骑士团也只能勉强集结成多个小团体自保。
苦苦支撑着敌人那永不予息的攻击。
“铿!”
刚斩下一名骷髅骑士的头颅,罗西爵士单手握住缰绳喘息着。
举起垂下的长剑,该是笔直的刃部早弯成弓形,缺口满布,折断只是早晚的事情。
“第二把剑也快不行了吗?”
早早就把砍烂的斧头与劈断的第一把长剑全丢弃掉的圣武士如此感慨着。
霎时间背后传来不祥的预感,战场上的磨练牵动操马的左手猛拉。
旋转的马身带动剑势,回身猛劈在无头骷髅骑士的剑上,生锈的铁剑与受损严重的长剑同时应声而断。
来自骷髅马的巨力冲击却也把圣武士撞下马匹。
一个滚地起身,眼见一骨一骑再踏着充满威胁的快速步伐而来,罗西爵士毫不犹豫地迎面而上。
跃上骑者的高度,前伸的右臂将对手冲下马匹。
倒地的骷髅试图以手中圆盾架开压在身上的对手,但不再银白闪亮的头盔被扯下,掷在铁盾上发出金铁敲击鸣响。
飘散的短发犹如黑夜中舞动的火炬,圣武士仅使用双手便将骷髅折成数块。
蜂拥而上的骷髅步卒袭向滚地缠斗的敌人,而罗西爵士仍是茫然无觉,直到最后一刻。
盈满神圣力量的青白色光芒在头顶闪动数下,不死士兵化成毫无威胁的灰烬,他才想起必须面对的敌人不只一个。
“深景……”
“罗西爵士,这给你。”
拥有圣骑士封号的蓝保坚尼骑士团初阶女骑士──深景反手握剑,递向负责引领自己的监护者。
从女骑士身上的盔甲不难想象她经历的苦战,但圣剑拉格那洛克的剑刃仍是完好无缺。
更因为黑暗力量的刺激,而让神圣的武器不时流露淡蓝剑芒。
透视了这些事实的罗西爵士婉拒了女骑士的好意。
“它不是该我使用的,拥有圣骑士封号的人是你。”
仍不放弃将配剑交给符合圣武士名声与实力的男人手上。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了,罗西爵士。您比我更能发挥这把剑的力量,──”
突然罗西脸色骤变,张开双手前扑的体势让深景下意识地握紧剑柄退后,直到靠上某物……
偏头斜眼,张着大嘴的骷髅正恶狠狠的挂在深景的脸侧。
青绿色的诡芒让对方拥有着透明的人类外表,而罗西爵士的双手则是紧扣住那双看起来曾经是强而有力的手骨上。
恢复成一贯的温和神色,低头看着几乎是贴在自己胸膛的女骑士。
“现在的确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了。还记得这种状况下可用的战技吗?”
紧闭着双唇点点头,深景将圣剑抱在胸前,猛力扫剑回身。
罗西同时放开双手。
当圣剑转至第二圈时,由扫改插,硬生生将对方钉在地上。
神圣与黑暗的力量在小范围内展开攻防,但青光盛极的现在是没有任何邪恶可以抵挡的。
骷髅兵瞬间灰飞烟灭。
重新寻起圣武士的身影,罗西爵士却已从地上捡起一柄堪用的铁剑。
右脚朝着另一柄铁剑剑尖一踩,顺手抄起弹起的剑柄。
双手持剑的男人试着聚集四周为蓝保坚尼骑士团的成员,重新组合攻势。
当对上深景的视线时,他也只是浅浅一笑。
“不论哪柄武器是由谁持有,都只是一个人的力量。与其讨论由谁拿什么,不如想想如何发挥自己的力量吧。”
扫视聚在身旁的骑士们,高高举起左手的兵刃。
“所以大家,跟我来吧!”
看着由圣武士领头冲入骷髅大军,深景只觉心中一热,同样抡起名闻大陆的圣剑拉格那洛克投入厚厚的敌阵之中。
冲上坡的虎军团势如破竹,已挡无可挡。
原本立在坡前的花园城女主人与一众护卫并无丝毫的让步,她只是任由潮水般的军势淹没自己微薄的人数。
飞扬的金发剑剑随着它的主人失去耀眼的光芒。
比起疲惫,更致命的无力感强袭上心头。
细剑面对几乎是虚无的对手可说是毫无用处,夏姿娜只能够无意义的格挡对手,在大军之中窜逃。
求生的意志早不复存在,连求生的念头也愈趋薄弱。
来自背部的猛烈冲击虽没造成严重伤害,却让她犹如断线的人偶扑倒在地。
无神地看着跃上前的骷髅步卒,早被绝望占满的内心已无暇思考其它事情。
她只是望着。
“夏姿娜小姐!”
追随她已久的忠诚骑士──伊瓦,由后单手搂起失神的女主人。
欧立文?;捷昆则挡在身前,与一干部属架开前扑的骷髅。
但死命抵抗的他们也抵挡不了如海潮般跃进的大军。
揽起女主人的身体后拖,伊瓦使劲的大吼:“小姐,清醒点。您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为什么?”
躺在骑士的环抱之中,夏姿娜单调的平音问着丧失希望的问题。
而映在她眼中的,只是欧立文?;捷昆的势力被攻破,只是另一次绝望而已。
如蚱蜢般跃进的的骷髅淹没了欧立文属的势力,以恶狼般的姿态扑上前。
护着自家女主人的伊瓦生平第一次诅咒身上盔甲的沉重。
拖着几乎两人份的负担,他根本没有逃离的把握。
带着吼声与臂长的铁锤,熟悉的粗壮身影不断从两侧窜出。
战斗工兵见习生们首次近距离接触敌人,哪管这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就是场恶战。
飞掷出手中铁锤粉碎了一具骷髅的脑袋,坚升?;霸腾才负着双手,带着最后一丝坚毅上前。
“居然需要工作队上到前线战斗,这场仗是一败涂地了。”
女公爵原本升起的一点希望,也随着老者的论调熄灭。
但老人家却以鼓励的口吻安慰着像是自己孙女的小女孩。
“一次两次的失败就哭天抢地,喊死喊杀的,那未免太难看了。白列明家有的是卷土重来的实力。但必要的前提这条血脉还维持着。”
一抹带着些许无奈与凄凉的笑意浮现在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
“败仗总是会有人死伤,有人牺牲。唯一让这场难看的战役漂亮些的做法,只有让那些该死的人去死。
你们年轻人还有相当多的未来,而我拥有的已经所剩无几了。好好照顾我们家的小姐,小子。”
同时刻,无数带着苍苍白发,与花园城一同渡过黑羊浩劫与许许多多大小事件的乡民们涌向如浪潮般一波波袭来的骷髅军团。
坚升?;霸腾也背负着双手,一步步迈向那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那又名之为地狱的所在。
碧蓝的双瞳开始聚焦,当夏姿娜意识起眼前所发的种种而声嘶力竭地大喊,却无法阻止已成定局的一切。
只能任由伊瓦将自己软弱无力的身子带离战场,哪怕身后也是一片鬼影幢幢。
身处在战圈的正中心,已不知是被第几方阵所包围着。
蓝保坚尼骑士团如今只能勉强组成一个小型防御圈支撑着,宝贵的战马都成了阻碍敌人的防御壁。
重伤、疲劳,与太多令人心力交瘁的事情,他们只是死拖着最后一口气。
四名圣武士早把一天一回的恩赐施予在重伤的同伴上,其它骑士所随身携带的愈伤魔药也早已用尽。
更有不少同僚是没待在防御圈内的生死未明状态,不过也没人有空去想他们是否凶多吉少的问题。
看着部属们精疲力竭的模样,与那一副丧气的表情,小马克斯爵士深知士气可说是在谷底的状态。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维持高昂斗志的,大概也只有疯子或狂人吧。
在防御圈的最外侧,唯一还保持高水平表现的仅有新入团的女骑士。
不过那也是可归因于武器的精良与所占的天生优势,持着圣剑拉格那洛克斩杀起不死怪物是比常人轻松很多。
更别提其它人的装备已没有一样是完整的,武器更是如此。
“罗西,我们该想办法走了吧。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没有人想要死在这里。”
小马克斯爵士贴近所信任的友人提议着。
而决定也不难下,因为区区近百人的数量是无力回天的,面对那数千人之谱的虎军团。
“我们走。”
简单的三个字很顺利地改变蓝保坚尼骑士团的方针,萎靡不振的士气也才稍微提升,为的是杀出重围。
没多少人还保有自己的座骑,特别敌人有着遇见活物就杀的习性。
仅有的几匹马如今也用作负载无法行动的伤者。
蓝保坚尼骑士团可说是再次发挥了他们坚强的实力,杀开重重包围,用自己的双手开出一条逃生的血路。
但熟悉的号角声让四名圣武士止了脚步,其它人也若有所觉地缓下步伐。
探望四周,他们总算在不远的山坡上见到两个眼熟的身影,与……一面军旗。
铭黄底的绢布上绣着一只横冲直撞的蛮牛,背底则是一面盾牌与交错于前的长枪和剑。
这面唯一的军旗在蓝保坚尼骑士团中也只有一个人能举。
“马萨吉!”
四名圣武士几乎是目瞪口呆的低声喃喃。
拥有蜈蚣特殊地位的男人是唯一被允许掌旗的圣武士。
至于他身旁吹着响亮长号的,不用说也知道是另一名拥有蜈蚣徽章的圣武士──洪。
一人掌旗,一人鸣号,在第三回的行军曲中,两人纵骑驰下山坡。
大马克斯爵士以怪罪的脸色看向身旁露出嗤笑的同伴。
“你们蜈蚣骑都这么没脑吗?我们都要撤军了,居然还吹起那该死的行军曲。”
“呵呵,特立独行就是我们蜈蚣骑的任务呀。传统中的非传统,常规中的非常规,就是芭朵凡帝亚赋予我们存在于蓝保坚尼骑士团中的意义。”
罗西爵士闻言见状,咧嘴一笑,笑骂了一声“疯子”。
便举剑朝着蓝保坚尼骑士团剩余人马喊话:“蛮牛旗帜代表的是我们唯一的信仰──芭朵凡帝亚的号令,也是我们的精神象征。
我们能够与我们的精神、信念背道而驰吗?答案绝对是不!假如吾主要我们留在战场,有谁会畏惧死亡?”
众人齐声大喊:“没有!”
扫视着众人的表情,罗西知道军旗与号角声,还有自己的号召多少找回了什么。
“所以弟兄们,──”前挥手中仅余的半截长剑,“──跟我冲!”
率先投入敌阵的圣武士带领着近百名豁出生命的英勇骑士重新加入战局,哪怕这一场战事的结局早已确定。
靠着原是运补部队的乡民百姓,伊瓦带着夏姿娜不断后撤。
但不论怎么逃,举目所及仍是满满的不死怪物。
当骑士重新意识起现实状况时,他们已和护卫部队离散,两人孤独的身陷重围。
列队前闯的骷髅骑兵切断了仅有的照应,他们失去了彼此的身形。
孤单一人走在到处充满杀戮的战场上,即使避过不少危险的目光与搜寻,但夏姿娜仍是暴露在无数骷髅步卒的觊觎之下。
不死军队已推进到原运补部队的驻扎点,但人去楼空的阵地只是任由马车、推板东倒西歪。
下意识地躲进一辆倾倒的货车之中,她只能紧缩着身子、抱起双膝,完全无法思考阴影在不死怪物前能否构成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