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着皇帝的权柄,他终于找到了情蛊的解法,但是必须带着已经沦为傀儡的皇后去断情谷四年。
这漫长的时间让容天利焦心不已,最终,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方法。
他宗室中精心挑了一个连姓氏都不同的男孩,看着青木颜目光胆怯衣衫褴褛,容天利看似满目关切,实则心中满意不已。
他带走了能号令军队的虎符和玉玺,一封诏书,就将他那位闲到每天抓虫钓鱼的皇弟封为了摄政王。
四年过去,他终于将身上的情蛊解开,毫不犹豫地将皇后一刀了结。
带着他引以为豪的三千铁甲兵,轻而易举的将皇宫包围。
身着龙袍的容天利缓缓上前,对着站在龙椅前颤抖不止的青木颜笑得一如当初般和善。
“下来吧,那不是你的位置。”
青木颜慌乱地将目光投向容华,容华却安抚性地对他笑笑,拔出侧腰的佩剑,挡在容天利面前。
容天利看着横在身前的寒芒,眼中杀意翻涌。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跟朕抢了吗?”
容华摇摇头。
“不是我要跟你抢。”
“先皇已逝,这皇位本来就当是新帝的,是你要抢。”
容天利一扬手,周围的铁甲兵立刻上前一步,那群慌乱的大臣互相推让着缩成了一团。
“容华啊容华,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却比以前还要天真呢。”
“我走之前就教过你了,兵权在谁手上,这天下就理应在谁手上,不是吗?”
铁甲卫最前面的将领上前一步,站在容天利身前。
容天利眼中全是势在必得,终于不再想和容华玩这出兄友弟恭的游戏,朗声道。
“诸君,听我号令,铲除逆贼。”
他的声音清晰的落在这金碧辉煌的太和殿上,可他预想中的局面却并没有发生。
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铁甲为非但没有动手,反而还齐刷刷的将身上的刀剑扔在了地上。
容天利不可置信的回望过去,他身侧的将领却忽然发出一声叹息。
在容天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那将领将手中的长剑一抛。
锋利的宝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容天利看着身侧着他最为信任的人,语气中满是惊讶。
“你……你们?为什么连你都要背叛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给了你一碗米粥,才让你从那些饿死的灾民中活了下来?!”
那名将领将头上的头盔摘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中年女子面容。
她苦笑一声,说。
“陛下,我记得。”
容天利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风度,他恶狠狠地看向那人,厉声问道。
“朕当初将你从难民中救出来,没有嫌弃你是个女流之辈,反而给了你米粥,给了你衣物,让你活了下来,你说必以性命相报!如今,你就是这么对朕的?”
将领叹了一口气。
“陛下,那你还记得当时,你为什么会给我那碗米粥吗?”
容天利一愣,那名将领继续道。
“我家在江东,每逢大河决堤,灾民无数。是您当初的车驾路过路旁,见到我虽然衣衫褴褛面色枯黄,但是怀中仍抱着一本兵书,你才起了惜才之心,施舍给我一碗米粥。”
“您赐给我御寒的衣物,破格让我进入您的车驾与您探讨兵法,我当时感激的对您一顿首,发誓必生死追随。”
容天利也回想起了当初的事情,怔愣的问道。
“那你今天为何还要这样?”
那将领抬头看向容华,轻声道。
“您救了我一人,可我全家兄弟姐妹、父母亲族,皆在那场饥荒中逝去。逼死我们的,是年年的徭役,是加重的赋税,是决堤的大河,如果没有压在我们头上的税收和官吏,我那勤劳肯干年年耕种的父母亲族,又为何会险些饿死在街边?”
“可是王爷他不一样。”
“他没有在路边救起我,但是这些年来,却在江边修筑了堤坝,用灌溉和引流的方法将原本汹涌的大河变成了浇灌土地的水流,他免除了全国上下的徭役,将原本缴纳的粮食在各地建起粮仓,天灾到来便开仓放粮。”
“江东,已经不会再有灾民了。”
她没有再看容天利,转身对着容华重重的一跪,沉声道。
“我曾以性命启示效忠于陛下,可是为天下百姓,我不得不反。”
她跪在地上捡起地上的长剑,干脆利落地在自己脖颈间一划。
“此命,我留给陛下。”
她看向容华的眼神中,是她无声的下半句话。
——天下,该给王爷。
温热的血迸溅在容天利的脸上,粘稠的触感让他不禁愣神。
他恍然的回过头,看向那些早就已经取下了头盔的铁甲卫们。
那些人的声音声声响起,一遍遍重复着他的失败。
“陛下,我是姑苏人士……”
“陛下,我来自荆州……”
“陛下,我祖籍山东……”
他们说,陛下。
为了天下百姓,您退位吧。
容天利手中坚硬的虎符膈着他掌心发痛,容华上前一步,对着面如土色的容天利轻声道。
“皇兄当初夺位的时候跟我说,天下在于兵权。皇兄当初假死脱身,去寻求蛊虫解法的时候,也跟我说天下在于兵权。”
“可是臣弟以为,不然。”
“这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不是皇帝之天下,而是天下千千万百姓之天下,这天下在于。”
“——民心所向。”
容天利转头,朝堂之上那正大光明的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突然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口中还高呼着。
“朕不管!朕有虎符,朕有兵权!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容华没有再多说,手中长剑一挥,一颗圆滚滚的头颅还带着癫狂的笑滚落在殿前。
他回过头,看向已经看傻了的青木颜笑着道。
“逆贼已服诸,请陛下登基。”
青木颜呆呆的坐下,心中的慌乱在对上站在群臣前容华眼睛的那一刻,缓缓消失。
天地间长风浩荡,青木颜忽然想起前两天他问容华的话。
那时的他还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容华掌管政事那么多年,突然说要直接让给他,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他凑在容华身边,语气中带着试探的问道。
“皇叔,你真的愿意把这天下就这么拱手让给我吗?”
容华那时还在查看礼部准备的祭品名单。
听到这话,很轻的笑了一声。
“陛下,这天下不是我的,我也不能让给你,同样的,哪怕您登基之后,这天下也不是您的。”
“这天下,始终是天下人的。”
青木颜当时没有听懂容华的话,可现在对着金銮殿上这一片狼藉,和重新整齐站好的群臣。
忽然就懂得了,站在这里所应该肩负的所有责任。
他缓缓坐上那张无数人抢的头破血流的龙椅。
一抬头,便撞进容华依旧含着笑的眼中。
容华嘴唇微动,无声的对他说。
陛下,这就是我要让你看的天下。
浩然天地间,雪落共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