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问撑着伞,在下着雨的夜晚,匆匆来到了顾宅跟前。
她举起手,敲了敲门。
门后面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顾主管,你回来啦。”
开门声响了起来,门很快便打开了。
苏无问往前一看,光听到声音,却没瞧见人,心脏吓得砰砰直跳。
“我在这儿呢。”这声音又响了起来。
苏无问低头一瞧,有个年纪小小的家童站在跟前。
家童睁大了眼睛瞧着苏无问。
叫错了,这不是顾主管。
苏无问问他:“小金,顾主管还没回来?”
家童摇了摇头:“没。也没叫人捎个口信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宅子里的人还以为他去您府上了。”
“我去窑口里看看,说不定顾主管在那儿。你关门吧,我要走了。”
家童点了点头:“苏小姐路上当心。”
吱一声,大门又关上了。
先去郎窑还是苏窑?
郎窑更近一些。
苏无问正往前走,前头忽然出现了几条人影,急匆匆地朝她这个方向赶来。
苏无问吓了一跳,心脏剧烈跳动。
夜深人静,顾主管又失踪了,这些人过来做什么?
难道是针对她的?
“苏小姐!苏小姐!”
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分外耳熟。
苏无问想了想,这是方忠的声音。
她顿时放下了心。
“忠伯伯,我在这儿!”
“苏小姐!”
那几个人离得近了,为首的果真是方忠,带着几个家奴赶了过来。
“苏小姐,您去找顾主管,怎么独个儿就去了,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可把老爷子给急坏了。”
方忠赶到了苏无问跟前,气喘吁吁,差点停不下步伐跑过头去。
得亏苏无问抓了他一把,又把他抓了回来。
方忠又接着道:“老爷子以为您就是去送送柳姑娘,很快便能回。哪知您那么久未归,老爷子急得脸都灰了。”
“我爹现在如何了?”
“你爹——”方忠说到这儿,转头一瞧,脸色一变,大为惊骇,问身后的家奴:“苏老爷上哪儿去了?方才不是跟我们一块儿来了吗?”
家奴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恰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方忠,方忠,等等我,你们跑得太快了。”
方忠有些汗颜……
苏老爷子追到了近前。
“无问,我的好闺女,你在这里啊,可让我一顿好找。”
苏无问迎上了她爹:“爹,你去哪里找我了?”
“先是去了柳青娘的店里,听说你去找风年了,我们便去了郎窑,郎窑那儿没人,想着你可能在风年的宅子里,就朝着这边来了。”
苏无问道:“这么说,顾主管不在郎窑里?”
“不在。怎么?他也不在家吗?”
苏无问摇了摇头:“不在。”
苏老爷子一脸惊讶:“那这孩子上哪去了?”
苏无问陷入了沉默。
方忠在一旁道:“要不咱们去苏家窑里瞧瞧,说不定是在那儿。”
苏无问点了点头,一行人打道出发直奔苏家窑。
晚上借着酒意与柳青娘出来,走得急了,没披件外套,这会儿晚风一吹过来,凉飕飕的,刺骨寒冷。
苏无问打了个哆嗦。
苏家窑很快便到了。
苏无问上前开了门,进了里头,找到蜡烛,点燃了烛火,举在手中,口中唤道:“顾主管!顾主管!”
里头没人回应。
方忠与苏老爷子帮着她一起叫唤:
“顾主管!”
“风年!”
“顾主管!”
“风年!”
仍旧没人答应。
苏无问摇了摇头:“算了,顾主管应该不在这儿。”
她情绪低落,顾主管不在这儿,会在哪儿。
不在郎窑,不在苏家窑,也不在家。
晚上还不来苏府赴宴。
他遇上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失踪了?
苏无问再次开口:“我们走吧,再去别处瞧瞧。”
苏老爷子问道:“去哪儿?”
苏无问并不知道该去哪儿,可是不去找找他,心里总放心不下。
她手里持着蜡烛,回转身来,走到门前,伸手要去关门,忽然瞧见门上有指印,深深地陷入木板之中。
这是有人用了极大的力气在门板上抓出来的。
指印上还有血迹,不是原本有伤,便是用力过猛,手指出血了。
苏无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把自己的手指放上去比对了一下,这门上的手印是一只男人的手摁出来的。
“忠伯伯,你快回苏府,调来十名暗卫,把猎犬也牵来,再去顾主管府上,让家童给你拿一套顾主管的衣服来,然后速回到此处。”
方忠领命,匆匆赶了回去。
苏无问忽然唤住了他:“等等,忠伯伯,把我爹带回去。”
苏老爷子不肯走:“不行,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找风年。”
没等苏无问再说话,方忠已经上前,一把拉住了苏老爷子。
“老爷,走吧,快来。”
陪着方忠一块来的几名家奴,一半留下守着苏无问,另一半护送着苏老爷子回府了。
苏无问举起烛火,仔细观瞧四周围,说不定还有其他线索。
她不能一个人找,她要把手下的这些家奴都利用起来。
“你们两个随我在窑口里找找线索,还有你们,去外面转转,看看这附近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痕迹。”
两个人领命出去了,不一会儿,其中一个跑了回来。
“苏小姐,苏小姐,外头的树上插着一支飞镖。”
苏无问急忙跟着他跑了出去。
这棵树就长在苏家窑大门正前方石子路的左侧。
树上插着一只飞镖,从这高度来看,应该是顾风年抛掷出去的。
镖上还有血迹,苏无问用力把飞镖拔了出来,飞镖上的鲜血已经沾染到了树洞里。
苏无问与顾风年相识多年,从未见过顾风年随身携带飞镖。
因此这飞镖大概不是他的。
那会是谁的。
为什么是从窑口里的方向朝外射出来的。
她看着飞镖上的鲜血,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糟了,顾主管遭了暗算,一定是有人用飞镖伤了他,所以才有血迹,他把飞镖拔出来又反手射了出来。’
奇怪的是,苏家窑里有那么多人,顾主管要是受伤了,总会有个人跑去苏府向她汇报。
但偏偏今天晚上苏无问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伤害了顾风年的人是在苏家窑晚上停工之后才来的。
顾风年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苏家窑的人。
他会等所有工匠都走完了之后,再逐一把器具检查一次,这才会放心离开苏家窑。
在这个时间段,他是彻彻底底的一个人。
也只有在此期间,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带走,而不被苏无问发现。
也就是说,顾风年失踪的时间并不久。
她要抓紧找到他。
方才忘了问问方忠,去苏府送口信,说顾风年晚上无法来赴宴的那个人是谁,此人可不可靠,又是否知晓一些情况。
可现在方忠领命回去办事了,苏无问只能乖乖坐等他回来。
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顾主管跟人无冤无仇,谁会针对他?
难道,对方是冲着她苏无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