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和预想中不一样。神里绫人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又抵着他颈侧点点头表示确定。忠诚的家政官没再言语,以实际行动应下主人的许可。
神里绫人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将手伸进他的上衣里,故作凶恶地催促他:“快一点。”
“绫人,”托马的手在他的腰上顿住,“我可以遮住蒙上你的眼睛吗?”
“随你开心。”
没多想,神里绫人只把这些归结于对方还在生着气,想玩点不一样的情趣,也不反感。
他坐在床边,转过身配合托马,让托马将柔软的布条轻轻地绕过他的双眼,在后脑处细心地系上。托马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头发,生怕不小心弄乱了他的发丝,珍视得不像样。
世界变得漆黑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神里绫人并不在意,伸出右手拍拍托马的手背,半垂着头,言语带笑地问他:“还没好吗?”
没有回话。
“托马,你怎么这么安——”他转头伸手探去,不料被身后的人掐住了后脖颈一把压倒在了床铺上。他的右手被托马被压在腰间,又顾及左肩的伤,在倒下的瞬间连支撑的动作也不敢做。托马掐在他后颈的手瞬时攥紧了,被人掌控要害的恐惧感逼迫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一瞬间他觉得跪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有些陌生,事情隐隐约约有点不受他控制了。
托马松开了握住他脖颈的手,又俯下身叼住他后颈的一块肉,逼他抬起头。他伸手抚过神里绫人受伤的左肩,尽管动作再小心,被缠上一大片的绷带上仍透了几分血色:
“这就是你说的——好得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养得丰盈的社奉行大人经此一遭消瘦了一大圈,在床上休养的这小半个月不仅没养回来,又消瘦了不少。托马看得心疼,面上却不显,目光扫过他的肩胛,像看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你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来哄我,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生你的气。”
神里绫人挣扎着让他放开自己的手,他却不闻,一边冷着声音细数对方的罪行:“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听说你切断了与终末番的联系,我都要急疯了。”
神里绫人闻言霎时僵住了,他只能感受到对方手上的力量越来越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压垮。
“偏偏社奉行被监禁,只可进不可出。我想遍了你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却只能原地苦等,不断地从终末番的行动中打听你的消息。”
手上的动作算得上暧昧,猛然一顿,他罕见地笑了一声,
“你做了准备工作——呵,这倒方便——我心想社奉行突生变故,神里小姐被迫担下罪责四处奔波,如此重视小姐的你又会独自去往何处。后来终末番寻到了树杈上印有家纹的布料,血迹斑斑,我突然就有些不敢继续寻找下去了。”
托马盯着神里绫人后颈自己留下的咬痕,眼底晦暗不明,
“我坚信你的实力,但我也害怕他们继续寻找下去,所见到的便会是你的尸首,可实际情况却比想象的更为糟糕,他们连尸首也未寻到。”
“社奉行大人胆识过人,竟敢单枪匹马闯敌营,还能安然无恙地归来。我只想知道,你在掐断终末番的联络,蓄意隐匿行踪之时,可曾想过若是真的遭遇不测,绫华该如何是好,我又该如何自处。”
他说得平静,声音冷得像在诉说旁人的故事,完全不像自我剖白。
神里绫人艰难地转头看着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越温柔的人生气的时候越可怕,绫人只能顺从,他死死攥着身下的被褥,喘得几乎要带出哭腔。
托马伸手压制住他挣扎的举动,俯身贴近脖颈,声音还是冷的:“社奉行大人还要养病,这样的事情少做为好。”
神里绫人的嗓子哑得不像话,说话间鼻音浓重:“呃嗯……你太放肆了。”
托马对他的话浑然不觉,一意孤行,又是一段番茄不给作者写出来的内容,“我只是在关心社奉行大人罢了。您若是自作主张先去了,属下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更加以下犯上的事情。”
这已经算得上威胁了。
托马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绫人裸露出的白皙肩背,水色淋漓,连伤痕都粉得好勾人心魄。一对上神里绫人,他的自控力显然不值一提。
可这次,他不能心软。
神里绫人快受不住了。这与他平日里的亲近差别太大,托马不再像抱情人一样拥着他,情事里除了性其他的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求饶连同破碎的呻吟一同囫囵地咽下去,咬着牙迎接即将到来的顶峰。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托马俯下身去,在他不断颤动的脊背印上细细密密的吻,一只手顺着脖颈扶起下颚,像是爱抚情人一样抚过对方的脸。指触是冰凉凉一片,缠目的软布被泪水浸透。
“您怎么还是这么爱哭。”他一愣,接着感叹道,动作却直白的停了下来,伸手小心地将人揽进怀里平息呼吸,又拿下了布条。
神里绫人泪眼婆娑眨了眨眼,使劲咬着下唇,偏过头不肯看他,将落不落的眼泪在一次阖眼时落下,啪嗒啪嗒,断断续续地掉在环着腰的手臂上。
“该哭的人是我才对,您倒是委屈上了。”
托马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家主大人总会靠撒娇示弱挂泪的可怜模样将犯下的错糊弄过去,为了不心软他才提出了遮目的请求。可他还没做些什么,人一哭,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一手捧住他的脸,吻住他绯红的眼角,温柔把泪水舔舐,“所以社奉行大人,您明白您哪里错了吗?”
神里绫人哽咽着整理自己混乱的呼吸,声音又哑又欲:“屏退终末番,只身犯险,单方面断开联络,害你担心,都是我的错。”
托马叹了口气,温情地抹去他眼角又蓄起的泪花,“然后呢?绫人,之前你是和我保证过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受伤的。”
“严格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秘境那次所幸你没有受伤,加上情况特殊,我忍着没去计较。”
“我不会阻拦你的行动,你不必苛求完美,甚至还要故意隐藏自己的行踪、断掉所有退路。徒留我等束手无策,只能为你提心吊胆。”
“绫人,我不敢想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到来,但迟早我会被你逼疯的。所以,别再这样孤自冒险了,好么?”
这种情况下顺着托马的话回答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神里绫人还是罕见地沉默了。
比起目的的顺利达成,个人身体上的创伤在他的考量中实在是微不可量的代价,尽管那些家伙有愚人众的支持,他依旧有足够的底牌保证他们要不了他的命——事情固然存有另解,但那会付出时间的代价。
而时间,是他唯一欠缺的。
有些事情就像是残破的渔网,再拖下去只会产生更多的漏洞——在某些时刻,善意的谎言更能抚慰人心。
“托马——”神里绫人忽然软着声音叫道他的名字,尾音拖得有些长,喊他的名字就像在撒娇一样。
“……怎么了?”
神里绫人偏过脑袋,似乎朝他那里看了一眼:“我想知道,你今天这样做是否是因为厌弃了我的所作所为,也厌倦了神里家的生活。”
他一字一句地斟酌得小心,怕是一个字的疏漏就要伤了忠心耿耿的家政官的心。
托马抱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又死死搂在自己怀里,偏过头去吻他的耳垂,心里软得不成样子。他那口是心非的恋人,明明就只想问他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偏要将感情跟公事跟地位摆在一起,拼了命也要抓住自己的自尊。
他也不扯破,顺着绫人的话回答道:“那绫人你希望我走吗?”
怀中的人忽然颤了一下,神里绫人咬咬牙:“你要走——我不可能放下你,我说过的,就算你后悔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的!”
“你不想离开我,就跟我不愿意失去你一样。”托马直直的看着他,那双碧绿的眼眸中闪着神里绫人自己也不敢直视的深情,托马圈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脸上,开口道:
“我不想接受你以任何方式离开我。所以,别再有下一次了。”
他昂起头虔诚地亲吻爱人的嘴唇,手臂揽过他的脊背把人抱得更紧。待他舍得放开对方时,就见神里绫人用自己含了水光的眼睛看着他,
“托马像这样一直注视着我,我怎舍得再身陷险境。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未等托马回应,神里绫人舔了舔水色的唇,攀着他的肩,咬上他的耳垂,细细研磨,声音含糊不清,热意直入心尖,
“你今天的胆子真不小,敢那样对我……继续吧,这次我想看着你的脸。”
不意外的邀请,非从容的诱惑。
托马低头去吻他唇下的那颗小痣,听着喘息声逐渐回归混乱无序的急促,再次翻涌……
所以,到底是谁教训谁啊。
托马名为理智的某一个部分挤在脑海的角落里苦笑。
一枕巫山旖旎,又是春色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