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咚咚咚的,房门敲响,
“请稍等,谁?”
托马放下笔,起身开门,惊讶,“绫华小姐,您怎么来了?”
“托马,这是厨房特意为你留的宵夜,还有一些点心。”
神里绫华轻声细语,示意身后的女仆将食盒放在桌上,美眸流转之间难掩眼底的一抹憔悴之色,“我处理完一些公务,路过时发现你房间还亮着灯,就想着来看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
她微微倾身,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笔墨纸稿,“是不是我给你的任务太多了?抱歉,近日忙着商会活动一事疏忽了,明天我尽可能再安排两个人来帮你分担。”
托马连忙摆手,“不不不,绫华小姐,您误会了。试胆大会的活动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宣发中,后天就能正式开启。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您不用担心。”
绫华闻言,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你了,托马。等活动开始的时候,你也去好好体验一番吧。”
“往届的试胆大会我虽未曾参与过,却也道听途说不少。我记得托马你很喜欢怪诞这类的,此次又有宫司大人的精心设计,定能有新的骇人传言。就像以前你总爱讲的那些怪诞故事,吃人的大妖怪,尖叫的史莱姆,躲在影子里的恶鬼,我虽然害怕,却又忍不住好奇,每次都要抱着枕头……不对,不是枕头……”枕头才不会和自己一起害怕的躲进被子里,不会颤抖着嗓音哄自己睡觉。
回忆突然卡壳,片段中矛盾的修改的所掩饰的人,宠溺她又能无限依赖的家人,她现在仍旧没有丝毫印象,心情骤然低落。
托马自然明白她的沉默,那些曾经在神里家度过的时光,无论是悲伤还是欢乐,如今回想起来,都充斥着大量难以解释的违和感。
他甚至记不清当时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进入神里家的,但绝对不会家主夫人偶然路过某地,一时心生善念带他回家这么简单。
那双牵着他的小手的温度,是记忆里唯一残留下来不变的凭证。
温润又令人心安的感觉,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到和绫人在一起的感觉。
托马定定神,安慰道,“绫华小姐,我还在继续派人搜集线索。他在稻妻,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神里绫华嗯了一声,眼见气氛被自己弄的这么低落,试图转移话题,随后目光便落在托马腰间的神之眼上,“托马,你的神之眼已经恢复正常,真是太好了。虽然你身手不差,但有神之眼的助力,也更叫我放心些。”
托马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它还是无光的,今天就突然恢复正常了。可能是上天也在为我高兴吧。”
神里绫华笑着打趣道:“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听家仆说,你晚上回来的时候心情就非常好,急匆匆地回到房间便一直在收拾东西。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托马别过眼,绫华也不是什么外人,他微红着脸,简单讲述了自己对心上人一见钟情,并成功表白求婚的经过。说到准备嫁妆时,他的声音更是小得像蚊子一样。
嫁、嫁妆?
等等等等,意思是托马要嫁出去?
“家政官大人岂不是要入赘?!”侍女的忍不住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她立即闭嘴后退。
托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他并不否认事实,“这事先不要说出去,等晚点婚书契下来了,我们会挑个好日子向外公布的。”
见他如此认真的,神里绫华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贺喜道:“果然是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的。只要有我在,没有人敢随意欺负神里家的人。”
“谢谢小姐,我相信他。不知道为何,对他,我总有感觉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抓住。”托马听出她话里的偏袒,心里感动不已,坦白道,
“为此,婚期我们商量好暂定为一年后,我就想把东西准备好,婚书定下来。待他忙完,时间一到我们便立即成婚。只是没想到弄到这么晚,还惊扰到小姐,实在是抱歉。”
“原来如此。”神里绫华全然明白他的心情,直言,“不必在意,我们是一家人。嫁妆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替你准备好的。等婚庆那日,我还会送上一份丰厚的新婚礼物。”
托马自幼陪伴在绫华小姐身边,看她从天真烂漫的孩童成长为如今端庄优雅的闺阁千金,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大男人,竟会先她一步步入婚姻的殿堂,而且还要让一直以来被他视为需要呵护的小姐来操心自己的嫁妆。这份恩情与尴尬交织的心情,让他既感到温暖又不好意思。
“如果有机会,托马就带你的未婚夫回来见一面吧。我也很好奇,能让托马心动的人究竟是怎样的。”神里绫华说道。
托马欣然答应,“等试胆大会结束,我就带人回来见。”
送走了神里绫华,托马收拾好心情,重新坐回桌前,目光再次落在那些散落一地的设计稿上,他轻轻拾起,一张张仔细审视,再次投入到戒指的设计中。尽管最终定下的设计图与绫人颈间的那枚戒指有着有八分相似,但这也是属于他与绫人之间独一无二的信物。
他打开书桌边上锁的柜子,捣腾几下,从隔间里取出一木箱,将戒指的设计图小心翼翼地放在木箱里面的最上层,想着明早便带去找人订制,加点订金,预计隔天下午就能拿到。
木箱子只有半个枕头的大小,一眼扫去,已经塞满了不少东西,全是他收藏的有纪念意义的宝物。可其中有些东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面,比如一张略显陈旧的小手帕,纸张特别的千纸鹤,款式简单的小福袋。他拆开过,里面只有一张画着笑脸的纸条,以及前不久他才放进去的戒指。
他仔细观察过,戒指也是蒙德的经典款式,花纹远看像椿花,近看却是跟神里家的家徽有些相似,包围着一颗被红宝石点缀的蘑菇,像是幽灯蕈。倒是别出心裁的设计,很可惜,他实在是记不起这枚戒指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但和自己的设计稿放在一块,看着又有几分相称的感觉。
不过,托马现在可没心情去探究这枚来源不明的戒指,他现在要想想该设计怎么样浪漫又充满惊喜的求婚仪式,去完美替换掉今晚那简陋的发绳戒指。
放好木箱,托马重新坐下,或许是太兴奋,这个点的他完全不困,对于绫华小姐走前让他早点休息的话没任何反应。挥挥洒洒地就撰写了好几篇的求婚计划,连婚庆当天的活动安排计划书也写上,便顺手邀请函的款式以及内容设计了一下。考虑到绫人家中如果可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又写了篇自我总结推荐的报告,针对可能被提及的从工作收入到家庭学历的问题全部做了详细的回答,提前做好心理物质的双重准备。
——
“托马大人!托马大人!请您快醒醒!”
门外,家仆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慌乱,将托马从梦境中猛然拽回现实。他披上外衣,快步走向门口,心中预感到了不祥。
“发生什么事了?”他边开门边问,家仆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大人,不好了!稻妻的大酒商仓库连连遭灾,不是无端起火就是被不明人士破坏,损失惨重。更糟糕的是,存放在其他地方的酒水也开始出现质变,无法再供饮用。天领奉行虽然已经开始彻查此事,但眼下库存的酒量远远无法满足民众需求,酒价一夜之间飙升,百姓们怨声载道。”
“稻妻月末和下个月的两场大型庆典可能无法按计划举办,还有与咱们神里家合作的各家酒商,也坐不住,说要重新谈判合同!”
“神里小姐刚刚已经接令去参加会议商谈此事,剩下的让我们听从你的安排。”
托马闻言,眉头紧锁,事发也太突然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不尽快处理,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神里家的声誉,当即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你去通知林伯,让他先带人去跟拖延酒商,另约时间统一回应。同时,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那些受损的酒商仓库,亲自查看情况。其他人正常行动,府内暂时听从古田婆婆的安排,剩下的等神里小姐或者我的消息。”
托马快速到达现场,情况比他想到的还要糟糕。据现场勘察员汇报的结果所说火灾都是仓库内油灯意外掉落引发的意外,那一家则是私人仇恨引发的报复,都在追查中。至于其他几家小酒商的酒质变化的原因还在调查。
“酒庄新酿的酒水呢?损失如何?”托马沉声问道。
“几乎全毁了,今年的新酒大部分都在这里。三大酒商已经紧急调令,但酒庄下一年的量还不足十分之一,国外的订单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而且成本……”负责人欲言又止,眼神中满是忧虑。
稻妻国内大多数酒水都是由国外引进,就等庆典活动和年底活动售卖。如今还未出售,便损失惨重,现在还要重新花钱订购,成本巨大,不说酒商是否能够接受,就说等酒水下单从国外运回来也要一月之久,也刚好会错过两场庆典的黄金销售期。
托马心中一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庆典在即,酒水短缺,价格飞涨,民众的不满情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而神里家作为稻妻的名门望族,首当其冲。
与此同时,酒市的混乱迅速蔓延开来。一些贵权家族趁机浑水摸鱼,以高价收购剩余的酒水,企图在危机中牟取暴利。而群众则陷入了恐慌和不满之中,酒水的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般飙升,最便宜的水果酒也已被提到了上千身价,这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无疑是沉重的负担。
街头巷尾,关于酒水短缺和价格飞涨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的甚至开始质疑社奉行的能力,矛盾已经在逐步转向。
另一边,神里绫华正在周旋于各方之间,试图寻求一个能够平衡各方利益的解决方案。然而,面对巨大的损失和紧迫的时间压力,酒商们的要求愈发苛刻,各家族也不愿投入资金扶持,谈判进展缓慢。
托马同样奔波于其他酒商之间,试图说服他们稳定物价,共同度过难关。然而,酒商们各怀心思,有的坚持要求赔偿,有的则试图趁机压价。托马费尽口舌,却收效甚微。好在有万国商会的支持,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到了一批质量上乘的酒水,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一天都是在忙碌中渡过的。等交流完情况,神里绫华是被侍女搀扶着回房休息的。托马也累的直不起腰,但在进门瞥见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求婚计划书,
“糟糕,戒指!”他骤然记起戒指图还没拿去定制,更让他心生愧疚的是,今天连见绫人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挤出来,直接放人鸽子了。
他强打起精神,收拾乱糟糟的书桌,提笔写信,明天一早便派人前往荒泷派,给绫人送去,决定之后再找机会弥补。求婚的事,也只能往后推。
可第二天一早,信送出去,得到的却是绫人被绑架的消息!
“什么!绫人被绑架了!”托马来不及反应,身后同样响起两道熟悉又惊讶的声音,
“绫人被绑架了?!”
“谁!谁吃了熊心豹胆敢绑架绫人!?”
是旅行者和派蒙。
空冲过来,迫切地追问道,“寒暄的话就免了,托马,你赶紧告诉我到底发什么事了?绫人怎么被绑架了?现在有线索了吗?”
敢绑架绫人,爷爷我要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