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佩将碧玉葫芦先取了过来。
葫芦不过巴掌大,很小巧精致,触手温润。她习惯性地将神识探过去,却被一道灵光弹了回来。
傅灵佩忍不住“咦”了一声,这是……认了主的?
也是,丁一从沧澜界回来这么久,葫芦早该是认过主的。可这认过主的葫芦,送过来给她作贺礼,未免太奇怪了些。
“嘿,这倒是个好东西。”
尤妙从玉镯上探出个脑袋,黑乎乎的小脑袋瓜看起来便像是玉镯上长出似的,有些渗人。傅灵佩毫无异色,虚心求教:“前辈知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
尤妙答得理直气壮,傅灵佩简直无语。
“前辈都不知道是何物,怎么就知道是好东西了?”
“好东西一看就知道了,哪里还要磨磨唧唧的清楚它作用才知道好不好?”尤妙再探出半个身子,环着胸翘起了鼻子,一副骄傲模样:“就跟你当初不肯给那丫头的珍珠耳坠一样。”
一看就是难得的好东西。
傅灵佩一愣,突然笑了起来,摸到玉镯上的力道十分轻柔。看来,这童子的见识果然过人。当初那傅灵飞一意要跟她争怕也是这尤妙的主意了。
尤妙被她难得的温柔给吓了一跳,小黑身子一下子钻入了玉镯,不肯冒头了。
傅灵佩将玉葫芦小心地收入玉戒中,虽然摸不清楚丁一在搞什么鬼,但送来一个认主的葫芦,想来也只有托她收起来一个用途了。
一个盒子里的,除了这碧玉葫芦,就只剩下细纱了。
她将细纱展开,大小盖不过手掌,色泽浅淡,凑近了看,能觉出细纱上一层隐隐有华光流动。这应该才是真正的贺礼。
傅灵佩将神识探过去,毫无滞涩,便直接从指尖弹出几滴精血,浸入这细纱之中。
看,是看不明白这细纱有何用了,不如就直接祭炼了。
这一祭炼,就是两个时辰。
等傅灵佩醒来之时,嘴角笑意隐隐。这丁一——果然是深得她意啊。
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法宝,品阶只得上品法器,但罕见稀奇却堪比灵宝了。只要带着这细纱,配合一定的呼吸秘法,便能隐匿踪迹。
简而言之,这是一块隐匿法宝!
而呼吸秘法她早先得了苏正的家族秘法,研究了这几年,略作改良,平日也可用来掩盖一定气息踪迹,再配合上这细纱,便是化神大能来,也难寻她踪迹,实在可堪大用。
只是,丁一送来了这物,是以防万一?可既然能送东西,为何不留个只言片语,偏要让她去猜?
……也不知他那边情况到底如何了。
傅灵佩按下心中不安,将细纱送入丹田温养起来。
至于那珠花,实在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她颠来倒去挖空心思,都没想到出处,只得怏怏地丢到一边,“啪嗒”一声,三片粘的牢牢的翠叶从连在一块的根部裂了开来,两片落到了桌角,一片还要掉不掉地粘在上面。
傅灵佩俯身捡了起来,脑中骤然灵光乍现。
——这珠花,她见过的!
这是少时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件礼物,母亲一直很爱惜,可惜珠花品阶太低,母亲怕与人斗法弄坏便小心地收了起来,也只有三岁时她才得见过一回,以至她印象如此浅淡。
母亲出事了!
傅灵佩一惊,迅速从玉戒中取出传讯玉符,灵力拂过,一只翠鸟便啾啾啾地出现在了半空。
“母亲可安好?现在何处?”
略略等了会,雀鸟又腾地出现在了面前,口一张,便是廖兰温柔关切的声音:“佩儿今日不是元婴大典么?出了何事这般急匆匆的?母亲无事,现在在清脩居内,不必担忧。”
傅灵佩面色缓了缓,她听出这传来的声音里确实一点急促都没有,依然从容有度,若是在清脩居的话应该是与父亲在一块,暂且无事。
可这样一来,这送珠花之人的用意,她便琢磨不透了。
既然不是抓了母亲威胁,那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便不想了。
傅灵佩将珠花细细检查过,没发觉什么特殊的标示,便也收了起来,另外用储物袋装着,打算等秦师姐的双修大典结束便先去傅家一趟。
接下来几日,来贺的修士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一些元婴修士虽有心交好这么一位炼丹大师,但也知道过犹不及,混了个脸熟各自留下联络符便也离开了。
“告辞。”
“珍重。”
傅灵佩揖手,归一派她是亲自送出门的。
平阳真君捋了捋胡子,也挥手道别。
归一派的蓝衫弟子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唯有陆玄澈跟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傻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傅灵佩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指尖微微一动,很快又扬起了笑。
“帮我与凌渊真君问好。”
“自然,自然。”平阳真君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
平阳身后的蓝衫弟子不由开始羡慕起凌渊真君的好艳福。且不提他怀中还搂着一个,天元派竟还有这般一个绝品在无怨无悔地等着,论起来可真算得上男修中的头一份了。
一行人就这么在天元派的青金石阶上告别。
傅灵佩回青竹小楼后,便不再出门。
她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手头的所有灵植全部炼作了灵丹,元曾丹和扶风丹全部留着,极品离陨丹、清心丹之类的辅助灵丹分别留了一两瓶,其余的就都交给苏正,吩咐他斟酌着放出去,炼丹委托也暂时不接,自己暂时有一段时间不会在天元,便让他退回去了。
第二日,便是秦绵与朱玉白的双修大典。
两个金丹修士的双修大典并不如何隆重,傅灵佩原以为不会有太多人来参加,毕竟秦绵是夺舍过的,虽早就将此事报备了天元派的高层,但能低调还是低调的好。低阶修士又只当她是楚兰阔新收的弟子,以前交好过的也纷纷断了联系,以至于秦绵说得上话的朋友不过寥寥几个。
朱玉白就更别提了,生性害羞,交好过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不料当日来的人竟然极多,空出来的场地差点就放不下。
傅灵佩在其中见到了许多熟面孔,多数还是在天剑峰后崖切磋过的天剑峰弟子,估摸着也是朱玉白属练剑狂人,很是有一批支持者;还有一些便是来凑热闹的。
——毕竟天元派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修士举办过双修大典了。
“恭喜师姐。”
傅灵佩看着秦绵难得有了些羞意的面庞,不由感慨万千。她重生以来,怎么也不会想到最终竟然会如此,傅灵飞的躯壳就这么被秦师姐占了,还用得这么顺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秦师姐经此一事,修仙路要比以前顺畅得多,以她如今资质,只要不是心境太差,元婴不难。
“同喜同喜。”
秦绵扫了一眼前方,正好对上朱玉白看来的视线,连忙挥了挥手,见傅灵佩在一旁小脸皱在一块,不由笑嘻嘻道:“怎么?嫉妒了?”
傅灵佩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嫉妒,只觉着自己看得牙都要酸倒了,这两人分开不过这么一小会便这么黏糊,实在有些受不了。思及还在远方“搂着佳人”的丁一,更觉凄凉。
“行了,快走吧,剩下的,我与魏师兄收拾了。”
她故作不耐道。
双修大典已经结束,师尊也早就机灵地挥挥袖子走人了,唯独魏园还在任劳任怨地安排后续,招呼来人。
秦绵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劲,拉过朱玉白笑眯眯地朝两人挥挥手便没良心地溜了,一身大红缁衣在阳光下一点杂质都没有。
傅灵佩看着两人连并袂走着都透出一股柔情蜜意来,觉得牙再一次酸倒了。
看看周围乱糟糟的,她皱了皱眉——也偷偷地溜了。
徒留魏园在原地深沉地叹了口气,唉,这些师弟师妹们啊,一个个的,都不靠谱。他摇摇头,任劳任怨地将地面全部打扫干净,拆下高台,借来的工具该还的还,该扔的扔,好一会才结束。
傅灵佩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若不是秦绵与朱玉白的双修礼,她一定要参加,早在收到珠花的第一刻,她便回傅家了。虽然后来每隔两三日都会与母亲联系,可毕竟没有真正见过,总还有一些担忧的。
傅灵佩朝师尊与一些交好之人都发了传讯,告知要出门历练一番,便马不停蹄地下了山,祭出白包子,腾地一声就飞上了天。
在元婴修士的全力驱使下,不过上品飞行法器的白包子驶得飞快,就是有一些不长眼的小贼想来打劫,也被其速度吓到了,追也追不上。
往日里需要一日一夜的行程,这次只花了五个多时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