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平安松了一口气的是,马太监在得知消息之后,便很快赶来了。
“曹太监,没想到此事惊动了您老人家。”他进了门,先是笑呵呵的打招呼,看都没看平安一眼,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个人似的。
曹炳文脸色淡淡的,“嗯。这钟鼓司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若是不知道,岂不是成了任人糊弄的聋子?”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马太监微微蹙眉,但还是忍气吞声道,“此事是我不够谨慎,曹太监教训的是。回去一定好生训诫下头的人,绝不会再有下次!”
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去,曹太监现在明显是要打压他,马文成也只能先接下来。
曹太监哼了一声,“马文成,咱家是听了你的建议,才将这平安提起来,让他写什么戏本。写得如何且不说,如今他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好,恐怕难当如此大任。”
这是要将平安撸下来了。倒霉催的,才刚刚上任不到十天,就要下岗了。
马太监咬了咬牙,道,“前儿在太后娘娘面前提起时,她老人家也称赞平安奇思妙想,所以我才让他将自己知道的故事写下来。若就此免去,万一将来太后问起……”
这是典型的扯虎皮了,曹炳文虽然未必害怕,但多少也有几分顾忌。关键是为了平安这么个小人物,失去了太后的欢心,得不偿失。
他正犹豫间,马太监已经道,“此事是我御下不严之过,我一人承担,还请曹太监处罚。”
曹炳文眼睛一眯,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你当真要如此?”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发落马文成,对方就自己凑上来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焉有不接下的道理?“既然如此——”
“曹太监!”拖着长长话音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平安咬牙跪了下来,“此事是我一人之过,还望曹太监不要牵连无辜。”
“放肆!”站在曹炳文身后的小太监不等他开口,便跳出来道,“曹太监面前,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退下。”曹炳文摆摆手,笑着道,“横眉立目的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能不让人说话?”话虽如此,语气里的得意却几乎要溢出来。
他突然眉目一厉,视线狠狠刺向平安,“马太监,我看你手下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听话。既然人家想一力承担,你怕是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吧?平安是吧,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就该知道宫规森严,不容违抗。你既然知错,就罚你去……去做洒扫吧。你可服了?”
“我认错,去做洒扫工作也可以。但是,”平安抬起头来,直视曹炳文,“好好放在马太监房里的东西就这么丢了,总要查出到底是谁动了手脚才是,免得让人不安心。曹太监您也不想哪天自己的房间无故就被人钻进来翻找东西吧?”
最后一句话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曹炳文又不是一身干净,万一被人找到什么把柄,那这个钟鼓司掌印太监也就做到头了。所以几乎是立刻,他浑身一个哆嗦,坐直了身体,看向平安的眼神也微微变化。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又慢慢放松下来,只是没有再靠坐在椅背上,显然还是受到了影响,“既然如此,那就去查吧。”
“曹太监英明。”平安一脸平静的说了这句话,然后便站了起来。
他跪天跪地跪父母,没想到来带古代之后,第一个要跪的,却是这么个人。形势比人强,平安也不做无谓之争,只是将这件事记到了心底。他可是很记仇的!
马文成见事已成定局,便道,“若是曹太监没有别的事要交代,那我就先下去调查此事了。”
说完也不等曹炳文回答,转身就走。平安立刻跟上。开玩笑,现在不走,留在那里让人收拾吗?
走出去很远,马太监才皱眉叹气道,“你方才太冲动了。他曹炳文不能把我怎么样,但你却是随手就能处置的。”
“正因为这样,才不能让您抗下这件事。”平安道,“你若是无事,我自然也不会有事。你若是出了事,我又岂能独善其身?”
马文成闻言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说得不错!不过,这回你要变成洒扫太监了,非但做的活最苦最累,连吃的饭菜也要回到最低一等了。难道你就不委屈?”
“这件事我的确错了。”平安冷静的说,“吃一堑长一智,教训足够深刻,将来才不会再犯。”
马太监微微点头,“你有这样的心,很好。不过你也放心,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到现在如果还不知道此事是曹太监在背后捣鬼,那马太监也就不用在宫里混了。他之前只是没想到曹炳文会用这样粗陋的手段,太上不得台面。——宫里虽然纷争多,但大家面上都是笑盈盈的,绝不会露出半点端倪,只在私底下明争暗斗罢了。
不过转念想想,曹太监会如此,倒也并不十分令人意外。毕竟说来说去,这件事仍旧是马太监手底下的人办出来的。只要没有抓住他指使的证据,最后丢人的还是马太监。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主子怎么敢把大事交给你去办呢?
平安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一点,立刻明白自己之前要求彻查的说法,反而是坑了马太监,微微有些不安,“是我莽撞了。”
马太监摆摆手,“此事我心里有数,你今日所做的,我也都记在心里。放心吧,不会让你在洒扫那边待太久。”
“马太监可是已经有了主意?”平安连忙问。
他也想知道,马太监到底有什么底牌。毕竟他看起来好像丝毫不担心,而不怕曹炳文。说不定人家后头也有人呢。
马太监微微一笑,“小打小闹都不算什么,这次要干,咱们就干一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