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昼看到“奇迹!沉睡七年的白家大少显露苏醒迹象”的新闻报道的时候,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还在为怎么找借口出门这事发愁,正想着是不是直接溜出去,没想到立刻有人上赶着送枕头。
秦不昼坐在二楼的窗台上吃葡萄吃得汁水横流,愉快地晃悠着双腿。他这名义上的男人……真是神队友。
秦不昼没有像原主那样小白菜似的亏待自己,窝在家中乖乖地养伤。厨房的手艺很不错,虽然偌大的家中,没有一个人不是负责监视秦不昼的,但也不会短了他吃穿,每天还有当天的新鲜水果供应。秦不昼再开心不过,整个人都笑盈盈地开花花,原本苍白的皮肤变得细腻光泽,指尖都泛着一层健康的浅红。
只有一件事情比较闹心。周末的时候,主家聘请的家庭教师会准时上门来给他上家政课……也就是所谓的“新娘课程”。
原主尤其反感这些,对家庭教师一向爱答不理。对方似乎也没有强逼他的意思,只是按时登门,公事公办地上完课就离开了。就像现在。
这一课讲的是如何保养娇嫩的小雏菊,让小雏菊不至于翻来覆去地被弄松玩坏。
家庭教师缓缓说:“所以,适当的润滑是必须的……”
秦不昼一身睡衣,披着毯子坐在地上,屁股对着家庭教师,拿了个毛线球滚着玩儿。
软乎乎、圆嘟嘟的彩色毛线球在地板上蹦蹦跳跳,滚来滚去,铺了一地的绒线,有丝丝缕缕细小的毛毛在空中飘飞,落到鼻尖上。秦不昼眨眨眼,撅起嘴往上轻轻吹了一下,毛毛就又被驱赶地飞散到空中了。
五颜六色的毛毛随着气流飘飞,透着如纱的阳光,看上去格外漂亮。
他在那儿自娱自乐,就像只懒散玩耍的大猫。家庭教师面无表情地加快速度讲完了最后一段,拿起教材站起身:“……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告辞,秦少爷。”
他正要迈步,秦不昼突然问,“我听说,他可能要醒了。”
家庭教师一愣,这是秦不昼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听清了秦不昼的问题,稍作犹豫,还是说:“是的。大少爷前日出现了苏醒的迹象。”
秦不昼把毛线球一扔,转过身亮晶晶地盯着家庭教师:“那我可以去看他嘛?”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您要问有权力决定的人。”
秦不昼在窗口目送家庭教师离开,引擎声逐渐远去,捏着毛线球发了阵呆。过了一会儿,秦不昼站起身跑回房,从衣柜里捞出一件外衣套上,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守在门口的保镖听到有人的脚步,侧目看过去。只见一个毛乎乎的黑脑袋拱在了铁门的栏杆后头,抓着杆眼巴巴地瞅着他。
青年今年二十出头,还很年轻,清俊挺拔的身躯裹在一件红底白棉绒边的小棉袄中,衬得两颊也红扑扑的。略微凌乱的发丝像是什么小动物柔软的毛发,湿润无辜的金色双眼能把人看得心都融化。
他分明就是个甚至比保镖还高出一些的成年男子,但在那种湿漉漉的注视下,保镖莫名生出了一丝诡异的负罪感。略有些尴尬地僵着脸问:“您有什么事情?”
秦不昼把手指缩进袖子里攥着栏杆,额头抵着一道栏杆,歪着脑袋小声说:“我要去看老攻攻。”
“啥?”保镖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秦不昼小媳妇似的敛着眼,声音软软地说:“老攻攻要醒了,我要去医院看他……”
保镖语塞半天,方才明白过来。感情他们这男少奶奶是对那个未曾谋面的丈夫有了感情,一听说这事就急吼吼的要去看望?
“秦少爷,您的身体还需要多多静养,更何况大少爷并没有醒……”
秦不昼一把扯住保镖的裤腰带蹲下去缩成球:“我不我不!我要去看老攻攻!”
保镖被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伸手拉住自己的腰带,却没想到秦不昼力气挺大直接把他拉的撞到铁门上。保镖艰难地扯回腰带看着秦不昼滚来滚去:“您冷静一点。”
“我不管!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帅比你可爱!凭啥拦着我去见老攻攻!”
保镖:“……”
在撒泼打滚的秦宝宝攻势下可怜的小保镖节节败退,最后无奈地同意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打了个电话给自己上司征询同意。
秦不昼一秒钟收回了撒泼的样子,扒在栏杆上乖乖地看着他,保镖几乎以为这家伙是故意的了。
白宇辛接通保镖的电话时,正陪着几个家族的老太爷在钓鱼。
看到来电人白宇辛拧了拧眉头,把鱼竿递到一旁的人手中。听了保镖的叙述,他压低了声音怒骂道:“别理他就是了!上次要死要活的,这次又作的什么妖,他不懂事你还不懂吗!”
白宇辛是白家旁支,白离川的堂叔,一个没什么野心,温和宽厚的老好人,常被同辈人背地里称作窝囊废,难得这般失态,有几人都往他看了过来。
一直半闭双眼的白鲲睁开眼,淡声问:“怎么了。”
白宇辛一僵,没想到自己引起了这位老太爷的注意。白鲲是白离川的爷爷,白家的老家主,目前也依然掌权,因为长房一脉实在人丁单薄,他儿子死后就只剩下白离川。
若是白离川一直不醒,家主之位可能真的要落在哪个旁支手上了。
这位老太爷脑子可是好用的紧。白宇辛不敢隐瞒,如实回答,只在期间不着痕迹地加了一些自己的润色。
白鲲想了想,“就是宇煊出事时候,那家人的孩子?是叫秦……不昼,是吧。”
“是。”
“他要去看离川?”白鲲望向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那就让他去。”
白宇辛急道:“可是大伯父!他根本就对小川深恶痛疾,万一是要去害了小川……”
白鲲皱了皱眉头,看了白宇辛一眼。白宇辛自知失态,许久缓和下表情,低声说:“我知道了,我会派人保护好小川的。”
白鲲点点头,闭上眼不再说话。
青年从车上下来,抬起头有些呆呆地看着这幢独立的楼房。门口两排人齐刷刷的叫了声:“秦少爷。”
美轮美奂的建筑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存在于医院中,这是属于九大家族白家的独立病房。
华盟的每个城市都有南家的私立医院,而南家所建造的医院中必然有九大家族的独立楼,配备着专门的各科主治医生、护士、麻醉师等等,随时待命。
普通人把这些平日里空置着白白耗费人力、财力的房子戏称“白楼”。
秦不昼倒是有些佩服那女主了。这种底蕴实在太不寻常,也只有在小说故事中才会出现,而女主的敌人表面仅仅是四个人,实际上却是整个九大家族。
秦不昼在白离川主治医师的带领下走进白楼,雅致的摆设并没有让七年以来第一次踏出家门的青年多看一眼。
走到四楼最里面的一间,医师后退半步,伸出手一个请的姿势,“秦少爷,这是大少爷的房间。有什么事随时可以通知我们。”
秦不昼点点头,走进房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话语。医生也从房间退了出来。
身后的门关上,被拉开窗帘而显得温暖敞亮的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站着。秦不昼眨了眨眼,慢慢地走到床边。床边围了大半圈监测的仪器,输液管正插在床上的人的手背,向他的身体缓缓注入维持生命的液体。
扑面而来的却不是刺鼻的药水味,而是一种薄凉却干净的气味。精神海之中,呼呼大睡的神魂兀地苏醒过来,细细的触角伸了个懒腰,催动秦不昼靠近那让他感觉到舒服的微凉气息。
鬼使神差地,秦不昼跪在了床沿上,微微俯身。手指停在床上人白净俊逸的脸侧,慢慢滑下至颈边。那处覆盖着一层很薄的肌肤,单薄得可以看见青紫色血管,让他有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噗……”秦不昼沉默许久,手指放回他的额上摩挲两下,忍不住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你呀。”
还好他没有直接溜走,来这里看了一下。要不然再见到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秦不昼压不下去嘴角的笑意,金眸中有小小的火光,把整个世界都浸染得闪闪发亮。
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睫毛直而纤长,头发有些长地遮盖住部分的脸颊,俊逸深邃的容颜和秦不昼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靠在一起,耀眼到让人有些不敢逼视。
“既然是我先找到你了,那就先给你盖个章好了。”秦不昼舔了舔嘴唇,手撑着床头柜,低头就要亲上去。
就在这时,白离川睁开眼。
秦不昼一怔,停在和他距离只有几毫米的距离,温热的鼻息交汇在一起。秦不昼眨巴着眼睛,看着恋人冷冷清清的桃花眼眸。这么近的距离,白离川眨了一下眼,睫羽就轻轻搔刮到了秦不昼脸颊上。
白离川弯起双眼,抬起上身主动拉近了这几毫米的距离。他的嘴唇有些干燥,轻轻印在秦不昼舔湿的唇角,凝视着他咬住嘴唇慢慢地厮磨,沙哑的声音带着掩饰不去的笑意:
“这种事交给先生就可以了。白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