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高芸才感觉到些许过年的氛围,因为难得见到大家伙没有忙着下地干活之类,而是全都相当悠闲的互相串门。路上还能看到不少孩子即便没有穿新衣服,至少也穿了件相对干净,补丁少些的衣服,朝大人长辈说吉祥话。
当然了,这是比较外向的孩子。
内向的还是跟在父母身后。
得父母让叫人才会羞涩叫两声。
一路上,高芸他们姐弟俩是见人就喊新年好,要是有小孩给他们拜年,给红包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必然会发点糖啊,瓜子花生,也算是热闹热闹嘛。
而具体的拜年路线。
自然是按昨天定好的来。
过程其实无需多说,无非就是上门拜年,同辈间互说新年好,给长辈做个揖,说两句吉祥话,接受晚辈拜年的同时也得说两句祝福话,且红包不能少。
中间夹杂的是互相客套。
一套流程走完,高芸也不久留或者继续寒暄,而是赶紧告辞离开,毕竟彼此本来就没那么熟,哪怕熟也是原身父母与他们熟,或者原身与他们熟,高芸是真不俗,留在那也不知道寒暄什么。
不如赶紧告辞离开。
最好上午就把该拜的年拜完,然后能彻底休息两天,哦不对,是一天半。
之后吧,高芸和高天养两人就是主打一个礼数周到,速度快,不到两个小时便在大队遛了一遍,并且拜访了十几家,按理讲应该拜访的人家。当然,高天德家不在内,他家被高芸给掠过了。
再怎么说大过年的。
结了死仇的也没必要继续来往。
而被放在最后一个拜访的人家,就是大队长家了,他们两家的亲戚血缘关系可能不是很近,但人家好歹是小高大队的大队长。有句话咋说来着,别拿豆包不当干粮,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所谓大队长,其实基本等同于原来的村长。
甚至于要说权利的话。
还比村长要大点呢。
毕竟原来田都是各家各户的,村长最多做做协调工作,协助上面收税的干点活罢了,可不管工分多少和分粮啥。
所以哪怕关系远也得去拜个年。
等大队长那边也拜完年后,高芸和她弟弟当然是赶紧拍拍屁股走人,毕竟再拖下去人家就该吃中饭了,总不能留在那蹭饭吧。这年头蹭饭可不是讨喜的事儿,毕竟大家口粮有限,蹭吃饭的多吃两碗饭,他们就得过几天节省日子。
比如原来每天能吃七分饱,那就得有几天吃五分饱,才能把口粮补回来。
回去的路上,高天养数了数自己的收获,老气横生的叹了口气,哀怨道:
“姐,咱亏了呀。
今天一天感觉亏了将近三块钱。”
“你看,你今天发出去的红包加起来少说也得有四块钱吧,可是我总共才收到一块钱的红包。这还不算分出去的那些瓜子花生和糖果呢,我虽然也得到了点瓜子花生,但我两个兜里塞满了我就放不下了,也不好意思往包里面放。
姐,下次做衣服帮我把兜弄大点。
这兜太小了,都放不了啥东西。”
“以后岂不是年年都得亏。”
说到这,高天养语气还挺忧郁,真心觉得自家亏大发了,这年过的真不划算,净往外掏钱,都见不到啥回头钱。
他们两个辈分高,年龄小,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出去拜年,红包都是父母出,他们只有收钱的份,即便是辈分比他们小的,也不好意思朝他们要红包。
当然,真要他们也拿不出来。
但今年他们父母不在了,高芸还有了工作,去拜年的时候,高天养还是可以依旧不给任何人红包,但高芸她显然不行,而且她也不好意思真一毛不拔。
肯定要给比自己小的晚辈红包。
然后长辈虽然有给她和她弟弟两人都准备了红包,但她也不好意思收啊。
毕竟她虽然没成婚,但有工作。
比很多结了婚的还宽裕。
他们这的正常习俗是没结婚的都算孩子,可以收红包,因为大家也没想过谁会没结婚就有了工作。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家在前,而且这年头大家结婚都早,哪有几个十几岁就有工作了。
更别说他家人丁还少。
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总共也没几块钱,要真斤斤计较哪计较的过来,对了,你要不提我都忘了,我还没给你红包呢,不对,应该昨天晚上给你,算了,今天给你补上吧!
给,这是姐给你的红包,你自己收着,省着点用啊,给自己用,别用在别人身上,你那边要缺什么吃的跟我说。
你自己花钱买可没我去买划算。”
高芸是直到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忘了什么,昨天晚上忘了给高天养红包。虽然他们是同辈,按理讲用不着给红包,但高芸一直都是把他当孩子在养,所以说着就掏了张大黑十塞给他。
这是如今数额最大的货币了。
属于国内第二套货币。
第一套货币因为后期贬值,最大面额出到了五万元,一整套货币面额高达十七万六千五百五十二元,因为其中光五万元的就两种版本,五五年就宣布停止使用,发行第二套货币,并且回收。
兑换比例是一万元兑一块钱新币。
未来世界那边网上资料显示一整套大概能卖五百万,所以刚开始高芸还有想尝试收集过,只可惜没收集全,小面额的,一块五块,一百两百块的有收集到一点,大面额一千的只收集到一张。
五千、一万和两万的都没找到。
可能大面额的,哪怕是当年兑换成新货币也能兑换五毛、一块两块,所以大多数人家应该都兑换掉了。毕竟当时很多人其实都经历过法币和金圆币飞速贬值,最后几乎沦为废纸,很清楚,能兑就得赶紧兑,不然最后会沦为废纸。
擦屁股都嫌硬。
当时可没多少人有收藏意识,更不会觉得放家里,几十年后能换几百万。
因为凑不齐一整套,零散卖几张也不怎么值钱,所以后来高芸就没有再去设法收集了。新货币大黑十未来价值也挺高的,但最近未来世界那边经济不景气,各种收藏品实际拍卖价也是飞跌。
再加上这套货币还得流通几年。
故而高芸也没急着收集。
她是打算等这套货币快停止流通的时候再去收集一些,多流通几年,货币看着不也旧一点,她的那个快递驿站阁楼可没有做旧的功能,全新的带回去还是全新的,看着着实是有那么一点假。
等过几年,说不定经济复苏了。
流通六七年的货币不但看着旧些。
价格兴许还能卖的贵一点。
反正她又不缺钱,至少未来世界那暂时没用钱的地方,没有必要那么急。
拿到十块钱的高天养,这次可就不像原先那么客套了,很开心的说了一通祝福的话,然后美滋滋的将钱收起来。
毕竟又不是旁人给的,是亲姐姐给的,而且还是过年的压岁钱,拒绝啥。
谁亲爹亲妈或亲姐姐给过年红包。
会来个互相客套啊。
迫不及待塞兜里好吧。
互相客套那是亲戚,亲戚和亲人间无疑还是有区别的,真客套那才生分。
之后没几分钟,他们姐弟俩就顺利回到家,高芸进驿站阁楼拿了点食材和调料出来,随便做了个三餐一汤就算是中饭了,吃完中饭,高芸回屋休息,高天养则是出门找大队小伙伴们玩去了。
以前虽然也能在一起玩,但可不能像过年期间那样啥活都不用干,光玩。
难得有机会,可不得撒欢了玩。
所以下午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第二天大年初二也没啥好说的,最多就是家里糖果和瓜子花生消耗的有点快,高天养会时不时拿点出去,跟朋友们分享。
大年初二晚上,天黑之后。
高芸就把高天养送回王大妞家,准备连夜回去,更准确来讲是,前往王大妞家,连夜从她家带十只老母鸡回去。
事情还得从几天前做起。
很早之前高芸不就计划,过年期间要带些小公鸡前往大队,或者说农村大集上,以二比一的比例换些老母鸡吗?
但过年只放三天假。
除夕当天去换肯定赶不上,而且几个大队之间搞的农村大集是在除夕前几天就开始了,除夕当天,或者是除夕前一天就结束了,高芸她根本忙不过来。
或者说根本没空去搞交换。
这种情况下想完成原定计划,只能拜托别人帮忙,谁又最值得她信任呢?
当然是王大妞啊!
所以高芸早在农村大集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就偷偷摸摸带了二十几只三四斤重的小公鸡,捆的好好的小公鸡,回了趟大队,将这些公鸡交给王大妞的同时,请她帮忙在大集上交换成老母鸡。
报酬就是两只小公鸡。
带了二十几只过去,其中有两只算报酬,同时也是让她自己尝一下,弄清楚小公鸡与老母鸡之间的味道有多大差距,与别人交换的时候好跟人说清楚。
之后高芸就没管过这事了。
相信大妞姐肯定不会让她失望。
也肯定能轻松搞定。
今天是定好的日子,当然得过来把老母鸡带走,回头看李琼要几只,换给她,剩下的准备留着自己吃,这种老母鸡在六二年这边也算稀缺物资,没必要为了赚几百块钱,拿到未来世界售卖。
自己吃不香吗?
真缺钱卖干鲍就是了。
“你好带回去吗?十只老母鸡可不大好带啊,要不要我帮忙送你回去?”
王大妞还挺贴心。
“没事,上次二十几的小公鸡我不都一次性带过来了吗,而且这次其他东西我都不带,就带十只老母鸡回去,剩下的那些个被子之类的,先放家里面。
回头有空我再骑自行车过来拿。”
“那行,我带你去地窖拿鸡。”
王大妞一想也是,前几天二十几只公鸡都带过来了,没道理十只母鸡带不回去,所以当即不再劝说,转身就带着她前往自家地窖。十只老母鸡肯定不可能光明正大放鸡圈,也不可能放屋里。
思来想去,只有地窖合适。
他们这虽然种小麦和水稻,但其实主食还是红薯和杂粮,红薯发芽即便没有毒,可肯定没那么好吃,为了保存好红薯,有的人是直接晒干了,有的人是晒干一部分,剩下的储存到地窖当中。
所以村里不少人家,特别是人口多的人家,家里大多都是有地窖的,为了放高芸上次带过来的二十几只公鸡,以及后来换到的十只老母鸡,他家特地把地窖里的那些红薯之类的东西搬到屋内空地方,或者空箱子空筐子里面,专门将自家地窖腾出来,相当临时的鸡圈。
为防止鸡在里面窒息死亡,原本密封挺好的木门都拆掉,换成稻草盖着。
等高芸把这些鸡带走,他家估计还得大扫除一下,不然地窖里都是鸡身上的味道,甚至有可能还有鸡屎味。不过他家人也没意见,毕竟两只鸡都吃了。
这点麻烦相比较于两只小公鸡。
无疑还是值得的。
之后主要就是高芸和王大妞两人在地窖里面,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将十只老母鸡挨个抓起来捆好,然后带出去。
紧接着高芸便带着十只鸡。
费劲且吃力的骑上自行车离开。
不过她也没骑多久,离开大队不到一千米,看四下寂静无声,左右也没有任何人影,高芸便赶紧将那十只鸡全部塞到驿站阁楼,然后轻松的骑车回家。
没回纺织厂的新家。
而是回原来的家。
到家后,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高芸看着阁楼里那些鸡,还是不想让这十只鸡在阁楼里待一宿,明天早上再送到李琼家。一两只鸡,或者两三只鸡可能还好,十只鸡凑到一起,味道太大了。
所以高芸当即便连夜抓了六只老母鸡送到李琼家,问她要几只,那李琼当然是全都要,四块钱一只全都包圆了。
收好钱高芸就回去了。
回去连夜把四只老母鸡都杀了,杀好处理干净后,其中一只放电饭锅里面定时煲鸡汤,准备明天吃。剩下三只塞冰箱里冻了起来,虽然冻过后可能没有新鲜的好吃,但她真不想喂鸡扫鸡屎。
更不想阁楼屋里沾上那些个味。
做完这一切,她才洗漱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