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波琳娜一身干练的骑装走进来,手中的枪对准伯德,一步步逼近。
“……波琳娜,还有,泰伦斯?”
伯德很平静,即便无数个枪口对准他,犹自面不改色。
他深邃的眼眶里,锐利的视线扫过突然闯入的人,似乎在估量着每一个人的罪行。
波琳娜看着伯德年轻十几岁的外貌,嗟叹道:“是我,陛下果然年轻了很多,和我记忆中的样子如出一辙。”
“可我,却已经老了......”波琳娜忍不住抚上自己的侧脸,哀怨容颜稍纵即逝。
而后,伤感的眸光逐渐变得怨毒,她抬眼憎恨的刺向伯德:“陛下,我也要想重活一次,若您没有那般决绝的羞辱我,我们还不至于走到这般田地!”
“你要谋反?”伯德质问。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陛下,我和泰伦斯是来救您的。铲除奸恶,护持皇权,名正言顺!”波琳娜反驳着。
她的枪口又指向了埃蒙,似乎在掂量着直接一枪爆头,还是留对方半条命狠狠折磨。
从人鱼那里得来的消息,她花费重金买来的消息,是假的!
对方与埃蒙联合给他们下套,给了埃蒙带兵谋反的假消息,她急于抢夺皇位,顾不得探知实情便集结了兵力。
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来,却只看到了守卫兵时,她便知道自己上当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走到了这一步,索性直接杀了伯德篡权夺位了事!
若是泰伦斯扛不起重担,他依然可以稳坐皇子宝座。
艾尼亚这个国家,凭什么不能是女帝执政?
她要做这个第一人!
“埃蒙,你一个野种,就别妄想着皇权了!”她不能动人鱼,便先拿埃蒙开刀!
“贵妃带着武器与兵力谋反,已是事实,又何必为了个虚假的由头,栽赃于我?”埃蒙侧了侧头,从对方的枪管上偏离一些,面对波琳娜的谩骂,不甚在意。
“砰!”波琳娜直接开了枪,可惜她准头不高,情绪不稳下子弹直接打在了一侧的墙面上,冲击力凿出一个冒烟的圆孔出来。
“贵妃还是小心些吧,免得,擦枪走火,伤了自己。”
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弹孔,埃蒙对波琳娜贵妃的勇气颇为敬佩。这样的枪法,便想要谋反,实在有些……可笑。
能力与野心不匹配时,一切都是徒劳。
“泰伦斯,你也要跟着你母亲谋反?”伯德视线穿过波琳娜,看向了自己的二皇子。
“…跟他没关系,你知道的伯德,泰伦斯是个听话的孩子。”在看到伯德依然镇定自若之时,波琳娜心感不妙,下意识的与儿子撇清关系。
“宫门戒备森严,谁放你们进来的?”外界的枪声不断,这么大的动静,守卫军不可能来的这么慢。
伯德意识到,身边出了内奸。
一直隐匿在门外的伊尔达心知自己躲不过,从人群的遮蔽中走了出来。
“陛下,伊尔达对您忠心耿耿,理应获得一份重返青春的机会。既然陛下不愿为下官做打算,伊尔达,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即便他一直隐而不出,伯德也能猜到背叛的事实,他还想问对方一些事。
亲眼瞧见亲信从敌方阵营走出来的时候,伯德不可能一丝反应都没有。他面色瞬间阴沉的厉害,胸口起伏不断,为着最信任的人的背叛。
“……我想,我已经为你打算好了以后……”伯德声音压着怒火,眼皮压低,视线扫过伊尔达,弱势处境下,压迫感依旧十足。
出于肢体形成的习惯,伊尔达在这样的视线下,下意识的跪了下去,可他不甘心自己经年的付出,获得这样一个结果。
他厉声质问着:
“陛下,您说的打算,便是让我慢慢老去,独自等死吗?我守在您身边这么久,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却得不到您的一句关心,得不到留在您身边的机会吗?”
“几十年的陪伴,却还不如一个刚来不足月余的人鱼,一个异族异类!他包藏祸心,离间我们,您竟然还要纵容着他肆意留在皇宫中!”
“他才是祸端的开始!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灵药,陛下依旧是我一个人的陛下!陛下,您爱过我吗?您真的在意过我吗?我也是您那些可以随意踢开的玩意儿?”
心知背叛已经发生,再怎么用力解释,他们都回不到从前。
伊尔达完全豁出去了,声嘶力竭的质问,只想为自己的不甘和委屈找一个宣泄口。
他伸手指向一侧随意坐着漠不关己的白尾人鱼,又声声的控诉着伯德的冷漠与自私。
急言怒色中,伊尔达说出了真相的一角,只是过快的语速和跳转的话题又将之迅速盖了过去。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也仅仅以为伊尔达的话,是嫉妒心作祟的恶意栽赃,并未深想。
听到‘灵药’二字,伯德当场变了脸色,不顾波琳娜的枪管,起身抬脚踹过去,将情绪激动的伊尔达踢翻在墙角。
“你在说什么胡话!”灵药是他的命,是他依存的根本!
伯德对于窥视自己灵药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惜,哪怕,这个人陪伴了他数年。
这一脚踹在心口,伊尔达年纪大了,承受不住重击,一口浓重的血吐出来,他自嘲着伸手擦干嘴角的血迹,撑起身体抬眼哀怨的看着伯德。
“陛下,贵妃答应过我,会留下您的性命,给我们一条生路。陛下放心,我会带着陛下,去乡下生活,虽然条件可能算不得好,但环境不错,只是,陛下届时大约无法行动自如。”
“没关系的,我们还像之前那般,由我来照看陛下,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吗?”
伊尔达说着,似乎已经畅想到了那时的幸福场景,沾血的面上笑意愈发明显。
“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这笑容伯德看的后背发麻,对方话里的含义有些渗人,伯德咒骂着,后退几步不再看这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