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中。
王强已经被围在了中间，前面有学生父亲，后面有自家老婆。
他真的很想冲出去，可心里也是真的发虚。
尤其是旁边还有这么多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别拍了！别拍了！”王强怒吼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然而，周围的人并没有停下拍摄的动作，反而更加兴奋地记录着这混乱的一幕。
学生父亲怒目圆睁，手指几乎戳到了王强的脸上：“你这个无良老师，你自己说，我们家每年给你送多少钱？！”
“刚开始，我很反感给老师送礼。我孩子小学的时候，我也一直就没送过礼！”
“刚上初中那一年，就因为我们家没给你送礼，你折腾了我们一个学期！”
“没事就打电话说我孩子这不好，那不好。让我们去班级后面坐着陪上课！”
“班级需要打扫卫生，每次也都是有我家孩子，无论我们家长工作多忙，也必须得赶到学校！”
“美其名曰说为了我们家孩子好，每天都会单独给他留很多作业。让我们当家长的辅导，检查，签字！”
“我就想问问你，你身为人民教师，你的责任难道不是教育学生吗？学校的职业又是什么！”
“什么活都让我们家长干，我们还把学生送学校干什么！”
“我实在和你折腾不起了，别人送2000，我就送3000！别人送3000，我踏马咬着牙送5000！”
“你开补习班，10天3000块，我踏马借钱也送孩子去！”
“现在呢？孩子你没有给我教育好，还特么勾搭威胁我老婆。”
“老子今天要不给你整下岗，我特么就跟你一个姓！”
“你...你...你血口喷人！”王强唇角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如何反驳。
“啧...现在的老师啊，不是没有好老师，但真的太少了。”
“谁说不是呢，我家女儿刚上幼儿园，都得给老师送礼。要不然这帮人是真折腾你！不管你工作忙不忙，随便一个小事就给你折腾到学校。
你说去不了，她那边就说是孩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孩子出事了算谁的责任？
你还不能跟她犟，毕竟咱孩子还得在幼儿园，万一她心眼要坏，不一定出什么事呢！”
“哎...谁说不是呢。我家儿子高一那年，他们班主任教化学的，寒假就开补习班了。我儿子平常学习还不错，我也不想他那么累，就没让他去。
结果呢？开学的时候，我儿子说很多内容跟不上，老师根本就踏马不讲了！都在补习班讲的！”
“现在依旧有大批的人，觉得教师和医生是份好工作，体面的工作。因为啥啊，以前是受人尊敬，现在呢？确实很能赚...”
“哎...也都是这些家长惯的。还有就是咱们东北送礼这个风俗不好。我有几个南方朋友说，他们那边就没有这个风气，你就算给老师，老师都不敢收。”
“确实，东北这地方，想要办什么事，都得先送礼...有点小权力的，你要不送礼，都得故意卡你一下。”
周围人的议论，沈桑柠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在这方面，她也深有体会。
想当初家里最难的时候，刘翠花曾经在步行街摆过地摊。
步行街上，每天都有很多商贩。
卖小饰品的，卖炸串烤冷面的，还有卖花卖猫卖狗的。
平常根本没人管，也没看见有人管过。
刘翠花当时就想着有闲暇时间就摆摆地摊，虽然赚不了多少，也能挣个买菜钱。
母女俩商量了一晚上，还不想投入太多钱，最后决定卖煮玉米。
玉米去村里很好买，一块钱一个。
刘翠花买回来后，自己在家煮熟。卖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
不用压货，也不用投入什么钱。就是用空闲时间赚个买菜钱...
刚摆摊的头两天，生意还真不错。
步行街人来人往，客流量大。尤其是到了晚上，散步消食遛弯逛街的...
一晚上也能卖六七十个煮玉米。
只是没卖几天，便有步行街管理人员找了过来，问有没有健康证，有没有什么食品安全证。
对于这些，娘俩并不懂。管理人员也就不让卖了...
刘翠花扭头问了一位在这里摆摊多年的大姐，大姐说，这里的商贩都没有任何证件与手续。
因为这里不是固定摊点，都是大家随意摆摊而已。
步行街管理人员过来找你，那就是你没送礼，没打点。
这是人家公司的地盘，就算你证件齐全，你不送礼啥的，人家也不让你摆。
就这么点事，刘翠花找了找人，送了500块钱和一条烟。
结果没过多久，又赶上步行街正规化，实行摊位出租。
总共没卖几天煮玉米，还赔了。
还有最让沈桑柠气愤的一次，是医院。
那天刘翠花阑尾炎犯了，刚好沈桑柠放假在家。
她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医院，刘翠花同事小伟阿姨正在陪着。
听说要手术，沈桑柠就赶紧去交钱。
等待手术的时候，小伟阿姨说：“桑柠，咱俩去找找麻醉师，咱们提前给麻醉师包个500红包，你妈能少遭点罪。”
当时家里拮据，手术费也就勉强够...
沈桑柠还天真的问了一句：“给麻醉师钱干什么？不给钱就不给打麻药？”
“哎...你不懂...人家医院肯定会给打麻药，但打的多，还是打的少，是人家说的算。”
“你听我的，咱们不能差这500块钱，让你妈遭罪犯不上。”
沈桑柠犹犹豫豫，外加囊中羞涩，骨子里的犟劲儿也上来了。
“小伟阿姨，我觉得你想的太多了。给了麻醉师，是不是还得给主刀医生？”
“医院不就是救死扶伤的吗？这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吗？”
“没钱不给看病，我知道。但咱们该给的钱都给了啊！他们不能这么没有底线吧？”
听见沈桑柠这么讲，小伟阿姨也就没再多说。
结果呢，手术还没完事，刘翠花的麻药劲儿就过了。
不知道是麻醉师药量小了，还是主刀医生动作慢了...
术后，据刘翠花自己说，当时真的要疼死了。
那小护士直接拿毛巾让她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