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对香奈儿来说,又恢复到了平常。
她不是不喜欢变化,不过在某些方面,永远不变化才是最好的,就比如说和晓雨的友谊。
在追问下,晓雨告诉她自己得了一场大病,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不过已经好了。
香奈儿也决定对晓雨不回自己信息和电话这件事不再追究。
她们仍一起放学,课间时一起在操场上溜达。
但平常中也存在些许的意外和不同。
下课时,晓雨从来没再主动找过她,每次都是香奈儿去晓雨的班级叫她。
体育课,晓雨也不去上游泳课了。她说她怕病情复发,要好一阵子不能下水。
晓雨也不想多走路,只想坐在台阶上打发时间。
晓雨的话突然少了一大截,也没什么有趣的玩笑和故事了。
而且,从神情中,香奈儿觉得她的闺蜜经常露出孤单的表情,即使有她陪在身边的时候也是。
还有一件事也在香奈儿的预料之外,不过却很乐意其发生。
自从春晓雨上学后,她就再也没问过转校生的事,甚至一度让香奈儿觉得无论之前发生过什么都无所谓了。
但偶然间的意外却又让香奈儿的这个想法产生了动摇。
其实之前,香奈儿也能看出来,转校生更加刻意的躲着她们了。
但毕竟学校就这么点大,她们还是撞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如果春晓雨不说什么,香奈儿肯定也不会说一句话的。
但香奈儿却盯着转校生的眼睛,然后看到了不可思议,甚至让人有些后怕的一幕。
转校生瞥了春晓雨一眼,就一眼,他就仿佛见到鬼一样,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想压制但却没抑制住的惊恐表情,那脸色一瞬间就变了。
虽然转校生第一时间就走开了,但香奈儿还是注意到了他攥得死死的拳头,还有遍及全身的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
而且不止转校生,她旁边的春晓雨也在害怕着什么。
啊——
这种无法掌握离自己最近的真相的感觉让香奈儿恼火不已,只好选择再次质问转校生。
但这次她没采用之前那么压迫的手段,而是写了一张纸条放到了转校生的桌子上。
她确定转校生看到了,因为那是一大张书写纸。但是,她也确定对方选择了视而不见。
该死的臭小子。
这个班级还没人敢对她的问题‘视而不见’。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们更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曲线’——
班长与转校生的关系已达到了历史最低值,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冷战’状态。
而也就是这天,春晓雨第一次没和香奈儿一起回家。
……
只要这条河仍在,别墅群就拥有无限风光。
绿茵,清水,静逸……这种环境,没人会放弃这种地方去他处。
别墅区内街灯耀眼,从一栋栋别墅内射出的室内光线将生息带给没有心跳和血液的水泥与金属。
只有一间除外。
这一间的昏暗灯光不仅没有将鲜活的气息释放给外面的黑夜,反而在拼命吞噬那些生机。
而那恰恰在这个时候一亮一熄的灯光也毫无规律与美感,仿佛像恶鬼的嘴在一开一合。
其墙壁内也早已腐烂不堪,远不如其外表那般高贵光洁。
如果趴在通风口或窗户缝隙前细闻,便能闻到一股腐臭而且混杂着酒精味的气息。
进到里面,会发现这味道更浓烈。
厨房里堆满了厨余垃圾和未清洗的碗筷,散发着一股股油腻发臭的味道,塑料袋和包装纸满地都是。
卫生间地上满是未清洗的污垢和肮脏的衣服。
客厅和通道各处散落着手纸、零食袋、啤酒瓶和啤酒罐。
有的空空的,有的带着半瓶液体洒了一地。
有干涸的,有尚未蒸发殆尽的。
总之,混乱不堪。
大厅灯没开,电视的光亮就显得异常刺眼。
屏幕上正播放着没人会看的销售广告,售卖的是机器,家用服务和防卫用的,都是经政府认证过的合格品牌。
一行行广告字从屏幕下方滚动,试图告诉观众这个牌子的公司也经营一些其他项目,其中就包括仿生假肢和人造器官。
因为这些信息会受到感官的抵触,所以主持人不会把它们讲出来。
而在电视那嘈杂的声音外,有一种声音有节奏而且清晰,那是一声声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音。
就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毯上瘫坐着一个老男人,垂着头,头发湿漉漉的,浑身都湿漉漉的,就好像刚穿着衣服冲了个澡。
男人捏着瓶口,来回摇晃,瓶底撞着茶几,才发出那有节奏的声响。
男人面容憔悴,与之前相比仿佛在几天之内就老了十岁,目光呆滞,就好像失去了灵魂。
他因为过度的酗酒已经无法站立,精神也随时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裸露的左臂上布满了干涸的血渍和伤口,而造成这些伤口的水果刀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沙发上。
在男人仅存的意识中,他已失去了一切,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楼上突然发出了什么声音。
男人像受惊的老鼠一样蜷缩起身子,想抬头,却又不敢,眼神中挂满了绝望与痛苦。
一个人影从门口走进了客厅。
即使不看那诱人的身段,光听脚下那高跟鞋的声音,男人就能猜出来者是谁。
“不关门可不是好习惯。”女人晃着长腿从男人眼前走过,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两指间一颗细烟飘着徐徐白烟。
男人愤怒、不甘,想要冲上去重新将女人压在身下,但他现在已没了任何力气。
别说冲上去,可能连走一步都会摔倒。
他突然想起那天女人瞪着自己的表情,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他将呕吐物就吐在自己身侧。
吐了几口,胃舒服了,也恢复了一部分意识。男人张开嘴问,“你……来……干什么?”
似乎一股酒气从男人嘴里飘了过来,女人故作厌恶的在鼻子前摆了摆手,然后说,“来找你啊,酒鬼。”
要是平常,要是没发生这些事,他会立刻被女人放荡的声音诱惑住。
但现在,那做作的声音入耳,男人只觉得恶心。
他抬起拿着酒瓶那只手,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女人,恶狠狠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