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四人在官道上已经走了三天了,此时四人身上的干粮早已吃完,又累又饿。
张景川一只手搭在关朋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江二哥,还要走多久啊?”
江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再往前走走,前面好像有村子。”
张景川都快哭了,这句话江河昨天就说过了,走了这么久,别说是村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江河也没想到南自县还有那么远,心中懊恼不已,早知道就骑马走上两天,等快到了再让人把马牵回去就是了,导致现在几人走了三天了,都没看到南自县的影子,想找个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带出来的干粮昨日就已经吃完了,水袋子也瘪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身上的银子也是毫无用处。
“再坚持一下。”江河给几人打气道。
几人都不想搭话了,拖着沉重的步伐机械地走着。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江河停下脚步,手搭凉棚地眺望远处,隐约看到村子的模样,手指道:“你们看看,那是不是个村子?”
几人忙往江河手指处望去,蒋正惊喜道:“是个村子。”
话刚说完,几人用上仅存的力气,向村子奔去。
待几人跑到村口,一位约莫着六旬的老农正在树下纳凉。
江河喘匀了气息,走上前拱手道:“大爷,小子们赶了几天的路,吃食都没了,能不能向您家买点吃食?”
老农警惕地打量着江河几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小子家里人口多,这不收完麦子,想着带着几个同村兄弟去城里找点活做。”江河搬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江河几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赶路,早就晒得黑不溜秋的,再加上今天未进粮食,几人嘴唇干裂,身上粗布麻衣的短裤短袖也沾满了尘土,老农多看了几人两眼,显然是相信了江河的话。
起身笑道:“说啥买,这几年收成还不错,俺家吃食还是有些的。”
这个时代农民吃饭基本上是靠天,风调雨顺,收成也就多了些,碰上大旱大灾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吃不上一口饭呢。
老农家就算粮食有结余,估计也扛不住江河几个半大小子造的。
于是江河笑道:“大爷,您要是这样说,小子可不敢去您家了,都说半大小子饿死老娘,我们几个去城里,也是想给家里省口吃的。”
老农瞅了几人一眼,有些尴尬,不过淳厚的性格让他说不出出尔反尔的话,笑骂道:“这是什么话,走,去俺家里。”
说罢,拉上江河几人就往村中走去。
路上得知他们现在所在的村子是云林村,距离南自县还有将近百里的路程,老人名叫王长寿,家中因为几个兄弟都夭折,父母花了几文钱找先生起了这个名字。
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王长寿的家中。
王长寿推开院门,喊道:“老婆子,快出来,来客了,快做点吃的。”
说着把江河几人推进了院子,顿时不大的院子里几只芦花鸡喔喔叫着跑开。
里屋走出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光屁股男娃娃,小手紧紧地拉着老妇人的衣襟,躲在后面,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江河几人。
老妇人便是王长寿的老伴乌氏,她一把拍掉小娃娃的手,笑道:“小孩子怕生。”说完还瞪了小娃娃一眼。
王长寿催促道:“快去弄些吃食,把昨个下的鸡蛋炒一下。”
江河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王长寿招呼着江河进屋坐下,乐呵呵地说道:“一看你们就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到了俺家,给你们补补。”
说罢,又拿起粗陶大碗一人倒了碗水。
江河几人早就喉咙冒烟了,端起碗咕噜咕噜两口就喝了下去。
王长寿又给几人倒上一碗,心疼地说道:“渴坏了吧,来来,再喝点。”
江河又喝了两口水,疑惑地问道:“王大爷,家里怎么就您和大娘还一个孩子在啊?”
王长寿的脸色暗淡了下,叹了口气:“老大当兵死了,留下两个孩子,老二前两年也去当兵了。”
江河几人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碗。
江河面色沉重的说道:“王大爷,对不起,小子不是有意的。”
王长寿摆摆手,苦笑道:“嗨,没事,没事。”
小娃娃这时在里屋伸个脑袋出来,怯怯地望着江河几人,江河笑着冲他招招手,他嗖的一下又缩回了脑袋。
江河笑了声,这个小娃娃跟他妹妹差不多的年纪,可爱得很,随口说道:“不是还一个孩子吗?跑出去玩了啊?”
王长寿又是一声长叹,垂头道:“和村里的几个娃娃出去玩走丢了。”
“......”江河瞬间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无意间揭了老人两次伤疤。
王长寿仍自顾自地说道:“他娘出去找娃,也再也没回来。”
江河心中五味杂陈,一个家就这样散了,留下两个孤寡老人照看孩子,两名老人显然也没多少劳动力,还这样热情地款待他们。
想到这,江河开口说道:“报官了吗?”
“报了,城里来了官老爷,在村里问了一遍就走了。”王长寿叹息道。
王长寿的话让江河怒火中烧,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这南湖总督吃干饭的吗?
此时,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王长寿低头叹息,江河几人老实地坐着,他也不敢再多嘴问话,怕再揭了老人的伤疤,让老人徒增伤悲。
有心想安慰老人几句,却不知如何的开口。
王长寿也许觉得这样让江河几人看笑话,强颜笑道:“没事,都过去的事了,俺们现在也过得很好,城里的大老爷每逢过节还给俺们送些肉呢。”
闻言,江河的脸色好看了些,笑道:“皇帝他老人家也没忘了您家为朝廷做的贡献。”
说到这个,王长寿脸上涌现出自豪的神色。
“那是,俺听说那些蛮子不种地,光想着抢咱们吃的,真是坏得很咧。”接着王长寿喝了口茶水,恶狠狠地说道:“你说说,不种地,光抢别人的吃食,那不是强盗嘛。”
说完不解气,吐了口浓痰道:“老汉种了一辈子地,都明白的道理,怪不得叫蛮子,都是些没脑子的人。”
几人听了王长寿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江河也是吐了口吐沫,道:“对,都是些没脑子的蛮子,赶明个他们再敢来,小子们也去当兵,打怕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来。”
王长寿很认同江河的观点,欣慰地看着江河几人道:“是这个理,皇帝老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打服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来。”
几人又是哄堂大笑,张景川则是低着头,讪讪地笑着,眼前的老人可以评价皇帝,他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