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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红披风,上绣玄凤翠鸟,迎风立在院中,女子明媚娇艳,火红灿烂。

董琰婉起身行礼。

以往三人之间不会这么客气,但左穗言不日便要入主东宫,总要顾忌些。

楚意昭表情微妙,矗立在原地,纹丝未动。左穗言眸光闪躲了下,很快隐去,脸上扬起个笑,上前去挽楚意昭,

“阿明身体可好些了”

楚意昭不动声色的躲过她的手,“劳您挂念,已经大好了”

疏离陌生的态度,不止左穗言变了脸色,董琰婉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屁股还没完全坐在椅子上又缓缓的抬起,

“言姐姐,阿明,你们慢慢聊,我…我先告辞了…”

楚意昭见她不自在,也没强留,转身进内房拿了个盒子,递给董琰婉,

“病来杯酒不相便,承宥的周岁宴,我就不去了,区区薄礼,万望海涵”

董承宥是董琰婉大哥的长子,十日后抓周礼。董琰婉今日来,除去探望她的病情,也有邀她前去观礼的意思。

筵席热闹,人多口杂,她若去了,就成了一只大名鼎鼎的猢狲,供人观赏。

楚意昭不想去。

董琰婉明白她的顾虑,没有强求,收下锦盒便走了。

她走后,恍若带走屋内的最后一丝声响,左穗言沉默的坐着,手边热茶浮着白气。

楚意昭拿出一张纸,压在桌上,轻轻推向对面的女子,

“芙蓉秀坊三日前大火,烧毁了三座绣架、十余副绣作、丫头们的衣衫外袍五件,桌椅纱帐若干,共计纹银六百两。”

她的顿了顿,戏谑的嗓音中带着冷意,

“左小姐”

“付了吧”

话音刚落,对面女子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直起来,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眸如乌云遮日般灰暗,

“对不住,我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就可以火烧绣房?”楚意昭冷讥道,“绣坊上下的珍品全在那间屋子里,若不是补救及时,你让我拿什么给那些诰命夫人?”

“左穗言,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将我立于众矢之的位置。”

“这就是你的逼不得已?”

急风骤雨的责问落在耳中,左穗言目光散乱,没有焦距的望向虚空。

仿佛一具涂满了鲜红釉彩的人偶。

花开花败,不过数日。

片刻的沉默后,她将视线聚焦到楚意昭身上,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蜀锦的料子,红绳松开,里面是卷银票。

层层叠叠的铺在桌上,粗略的扫过,竟有四万两之多。

楚意昭的嗓音冷咧,细细听来,若有似无的夹着丝儿颤,

“拿钱羞辱我?”

左穗言摇头,涩声道,“绣坊的事,是我对不住你,绣坊一应损失我来承担,若是有苦主闹事,我亲自去赔礼道歉”

楚意昭不语,好整以暇的看她。

连收尾都想的明明白白,这是做足了准备的一把火。

左穗言常去绣坊寻她,三五天便问一次,急切的惹人生疑。

要不说有人天生就是当官的料

——张宴秋

多疑和直觉,让他留了两个心眼。

失火当晚,就将纵火之人按在了墙根下。

不是旁人,正是丞相府的家丁。

聪明人之间,无需打哑迷,楚意昭直接问,

“你可知皇后曾来找过我?”

话题转的直快,左穗言一愣,眸中闪过些复杂,点点头,“我知”

“你如此急切的寻我,怎么不问问皇后娘娘,我在何处”

左穗言抿了抿唇,“知道,我也不敢进啊”

谁敢跟越王世子抢大夫…

“…”

她这么兴师动众,楚意昭还以为她不知道…

楚意昭被气的直笑,“ 你不敢进门,就放火逼我出门?”

“现在你见到了人,想怎样劝说我?”

“是不是不去做魏煜的妾,下一刻就人头落地?”

“不会的!”左穗言反驳道,颗颗水珠自脸颊滚落,“阿明,你是我的挚友,太子是我的夫君,皇后娘娘让你我同侍一夫,此等羞辱,我何尝不痛苦…”

女子的声音绝望又哀伤,说到最后,竟情绪崩溃般的号啕大哭。

楚意昭:“…”

该哭的是我吧…

“阿明,你根本…呜呜…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恐怖…呜呜呜呜”

左穗言伏桌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半点美人的样子,楚意昭敛眉,默默的将她面前的银票往后挪了挪。

“阿明…她根本不在乎魏煜的后院有谁,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女子都笼络进去…”

“种猪”

冷漠的两个字打断了左穗言的哭嚎,一口鼻涕哽在嗓子眼里,噎的人发慌。

左穗言偷瞄了一眼冷淡的女子,弱弱的起身,

“倒也不能这么说…”

茶温渐冷,左穗言哭的嗓子哑疼,端起水喝了口,望着楚意昭冷凝的脸,嘴里的话转了几个弯,化成了一声叹息,

“阿明…中宫的意思,寿康宫是知道的,太后找过我…”

她顿了下,“就算太后不找我,以你我的关系,我也绝不会苛待你。侧妃之位虽是妾位,却是能上皇家玉碟的,他日,你便是正儿八经的贵妃,我…”

楚意昭不想再听,抬手制止了她,说来说去都是这些破事。

现在有魏星离护着,她谁也不怕。

楚意昭对魏星离有一种成谜的崇拜与信任,也许是上一世,这人割头如切瓜给她造成的阴影,总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可怕更厉害的人了。

“这件事不必再说,我的婚事自有人安排”

“沈家人做不得主…”

平淡的言语之下,似乎带着一层冰霜,

冻的左穗言觉得刚吞下的茶都淬着冷意。

桌上的银票被人一张张拾起,卷成卷塞进了袖中,楚意昭边卷边说,

“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左穗言正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卷银票,闻言眼睛一亮,颇有些期待道,

“你说,若能帮上忙,绝不推辞”

烧毁的物品有价,损坏的情义却不是金银财宝可以衡量的,楚意昭有请求,就说明还把她当朋友。

“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楚意昭露出笑容,两排洁白的牙齿亮堂堂的,

“百花宴一事后,我与家中闹的很僵,长者虽有错,但我也并非无过。”

左穗言蹙起眉,曲阳侯缺心眼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全朝,楚意昭哪来的过…

她试探着问,“你想送礼?”

“我爹的书房里…”

“我不是那意思”

楚意昭语气低缓,“听说玄武大将军的独女到了年岁,要回京抛绣球?”

左穗言讶然,“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她点着头“我也是昨日才知晓此事,张小姐自小在边关长大,性情坚毅,很有主见,不喜教缛规条”

“年岁到了,就嚷着要彩楼择婿”

“不日便要入京了”

楚意昭闻言,眸中漾起笑意,脸颊抽搐,努力压着嘴角,“如此奇女子,倒是与我大哥甚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