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
尖刀在张为的喉珠处转了个圈,楚意昭冷声道,“老实在这待着。”
“有什么话留着到顺天府说。”
董家主仆颤抖着抱在一起。
染血的断指躺在董琰婉脚边,比蛊虫还可怕,她哆嗦道,“赵大人怎么还没来。”
楚意昭声音放缓,“长街拥挤,应当快了。”
张为喘着粗气,疼的涕泪横流,一听要报官,立刻挣扎起来,“我什么都没做!”
“跟我没有关系。”
“真的!”
若是闹去官府,小姐绝饶不了他。
楚意昭不听。
张为急了,“小姐,真跟小的没关系,是有人找到我们小姐,说要给她送一个夫婿,小的只是奉命来接人…”
楚意昭冷冷挑眉,“你当我不知道张如意是什么货色。”
“还想推诿到别人头上。”
“夫婿?”董琰婉躲在桃喜怀里,“她要接谁?”
楚意昭的目光落向缓缓睁眼的男人,董琰婉眼神顺着看过去…
腕间猛烈的疼痛袭卷,秦遂倒吸一口凉气,“嘶…”
右手按向痛处,光滑湿润的触感。
是染血的绣帕。
秦遂微微怔愣,脑中一片凌乱,轻喃出声,“怎么回事…”
“还问呢,小花。”
软糯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抬眼,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写满了同情。
“真可怜,差点就被人采走咯。”
秦遂疑惑又诧异,
“董姑娘…楚妹妹…”
少年懵圈迷茫,难得露出几分稚气。
董琰婉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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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为欲解释。
倏尔,阵阵急促沉闷的喊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众人一愣,这声音…
董琰婉快走两步,扒开窗户缝,喧闹恭喜声如潮水般涌进。
她眯着眼在人群里找寻,身穿青色大氅的男子手持红绸绣球,上台行礼。
“阿明!是你哥!”
与此同时,一队沉重的脚步逼近,
赵曲来了。
门框响动,张为瞬间僵直。
玄蓝制服的男子跨过门槛,身姿挺如松柏,眉骨锋利,沉静严肃的黑瞳探寻一圈后,落到秦遂染血的手腕处。
一队衙差自左右鱼贯而入,腰铁碰撞,握刀而立。
楚意昭将手中匕首一扔。
怀春从赵曲身后跳出,擦过男人握刀柄的手臂,奔向楚意昭,“小姐。”
赵曲淡淡的瞥她一眼,复问楚意昭,“是您报案?”
语气恭敬。
楚意昭指秦遂,“有人用蛊害他。”
“蛊?”
被指的秦遂缩脖,眸光惊骇。
其状如虫,嗜血啖肉的蛊?!
想到阴损丑陋的蛊虫,秦遂整个都不好了…
董琰婉好心解释,“那蛊虫钻在你手腕里,一肚子都是肉嘴,汩汩吸血,阿明拿刀插它时,它还用肚子叫呢…”
清脆的嗓音飘在耳畔,一幅画卷在脑海中形成,秦遂此刻无比痛恨自己胸怀青竹的丹青笔力…
他颤巍巍的,“董姑娘…别说了。”
赵曲有种不祥的预感。
“蛊呢。”
“挖下来烧了。”
楚意昭指向炭盆,橙橘色的火苗间,亘着一只梅花步摇。
银色簪身被炙烤成黝黑状,赵曲眼细,看出其两寸处略深。
可…
“我会找人查证。”
一名衙差伸刀挑出银簪,遍体漆黑,油脂都化干了。
赵曲难得沉默,
楚意昭见状,内心小人摊手。
按理说,应给赵曲留个证据,但那蛊疯了,见人就钻。
她也很怕啊。
“怀春,把那株兔耳花端过来给赵大人。”
鲜艳的兔耳花捧至眼前,赵曲无心赏花,抬手将花盆端过来,尾指不小心碰到一块柔软的嫩肉。
怀春火烧般的将手抽出,略带慌张的退回到楚意昭身后。
门外多了些说话声,离得远,被衙差驱散在外围。
赵曲端着花,表情未变,“这花有问题?”
楚意昭道,“非修蛊者,驱使蛊虫,需借用介质醒蛊。”
双指并拢,遥指赵曲手中花,“其味臭腐,用于醒今日之蛊,蛊虫与之接触的时间越长,会越兴奋。”
“而蛊虫以血肉为食,种蛊需出血,引蛊入体。”
“害人者手段生涩,在秦大哥腕上划了三刀只种进半截,其余半截裸露在外,与花粉接触时间过长,有了躁相。”
“不管此蛊原先是善是恶,都只余吸血食肉的本性。”
赵曲的眼神转向被衙差压住的张为,后者连忙摇头,“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一送菜的。”
“是他。”
众人朝秦遂视线望去。
地上的灰衣男纹丝不动。
“他叫田守罗,是我同窗,今日邀饮,在杯中下药被我发现,可其药性太强,我只来的及撞碎糕盘,就昏了过去。”
秦遂右手按在左小臂处,往下是沾满血迹的丝帕。
董琰婉闻言点头,“我与阿明确实听到一声异响。”
赵曲面色冷然,“将此二人押回顺天府。”
董琰婉正在秦遂耳旁嘀咕张如意,“她啊,想把你当朵花儿采了,可得当心。”
秦遂疼的冒冷汗,晕乎着应是。
好生乖巧的郎君,董琰婉心想。
“随之”
秦夫人姗姗来迟。
端庄的发髻有些凌乱,她面色焦急,待看清秦遂惨白的脸和受伤的手腕,眼圈倏的一红,“这是谁干的。”
随行府医忙去探伤,秦遂安慰,“母亲不必担忧,嫌犯已被抓去顺天府…”
他将今日事叙出,并道,“幸得两位妹妹相救,不然儿凶多吉少。”
秦夫人听到蛊字,骇然万分,她急急转头拜向楚意昭二人,
“二位侄女,请受我一拜。”
楚意昭和董琰婉忙去拦她。
楚意昭道,“救人是医者本分,何况那是秦大哥,伯母对我有恩,不必与我客气…”
西府马会后,楚怀被御史台弹劾,治家不严,丢了协理祭山典礼的功劳。
其后,赵家母女盗名欺世,楚怀贬官外放,她虽为苦主,可大周朝以孝治国,双亲因她出事,名声闺誉定会有损。
但御史台并未因此间发难。
楚意昭明白有人在帮她。
秦夫人出身岭山郭家,郭家世代清廉耿直,多数子侄衔任言官话务,其父更是御史台言官之首——郭培凌。
“你…”秦夫人震惊且欣慰,“我只觉得你这孩子可怜的紧,随口提了两句,哪值得惦念…”
“我也是随手一救…”
楚意昭微顿,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诊金还是要收的…”
秦夫人红着眼笑,“给,给双倍。”
她们说话,董琰婉偷偷的揪秦遂的袖子,秦邃垂眸,唇色微微泛白,“何事。”
董琰婉仰头看他,指着桌上撤换下的脏污手绢,小声道,“那张帕子,是我的,云锦。”
秦遂看了眼,目光柔和,“多谢姑娘。”
“我不是要谢。”
董琰婉焦躁,她抿着唇,有些难为情,“能赔给我吗?”
“赔…”秦遂一愣。
董琰婉见此,面色微红,“前天刚得的云锦,很珍贵,我寻思着带出来长长脸,结果成了这幅模样…”
血污乱糟的。
董琰婉说完,雪亮的鹿眸眼巴巴的望着秦遂,带着些鼻音,“你会赔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