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帝突召楚意昭入宫。
居于高座的帝王含着笑,调侃道,“那时,你与张家女闹的不可开交,现如今倒成了亲家。”
楚意昭垂首,“绣球天定,金玉良缘,先前是臣女不懂事。”
元安帝笑的微妙,“天定?天闻人心尔。”
“张家姐姐长了一张俏脸,大哥一见钟情而已。”楚意昭笑道。
元安帝笑意渐敛,微微皱眉,“朕知道你与她有矛盾,但她日后进门,便是长嫂,掌管中馈。臣子后院,朕与太后鞭长莫及,你这脾性莫要再耍,否则要吃大苦头。”
他一番语重心长,楚意昭心底升起怪异之感,她本意是暗示张如意偷天换日,元安帝是否待她太过亲昵了些。
元安帝不知她想,说起正事,“张樊先前呈书,希望独女能在年前成亲,遂拟定初八选婿,十五成亲。但楚卿公务缠身,月中赶不回来。”
楚意昭挂笑沉默,
温香软玉在怀,楚怀哪舍得回来…
元安帝见她不语,又道,“赵氏卧床,侯府无主君主母,不下聘无六礼,匆匆成婚,难免寒酸。朕想着,等楚卿回来,再择吉日为你大哥和张家女赐婚,但你兄长昨日上书,想于原定的十五成婚。”
“你是侯府的小主人,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楚意昭眸底微闪,这是不满这桩婚,想借她的嘴将婚期压后?
她斟酌再三,为难道,“陛下仁心,但大哥素来有主意,不喜旁人干涉,臣女为越王世子和郡主调配药丸,一直居于外院药房,多日未曾回府。”
“大哥既选了十五,定然有其道理,臣女不敢多说…”
话音落,殿内静谧无声。
元安帝嘴角浮着笑,淡淡审视的目光落在楚意昭身上,帝王的威压充斥在沉静空旷的宝殿之内。楚意昭呼吸一紧,正欲跪下请罪时,头上溢出一声轻笑,
“罢了,既如此,朕亦不能好强人所难。”
“十五便十五吧。”
他翻过这页,似是什么都未发生,只将手中黄纸,搁向了一旁。
楚意昭松了口气。
楚云禹着急成婚,是瞒了楚怀,楚怀成婚晚,他一直觉得男子应当先立业后成家,予妻以尊贵,而不是攀扯裙带关系。
况且张樊已惹了圣疑,楚怀老奸巨猾,他若回来,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那怎么能行…
元安帝盯着楚意昭,顺嘴问道,“明日沈征生辰,你的贺礼可备好了。”
楚意昭正在心里笑话楚云禹,闻言一愣,“臣女有伤,去不了。”
“去不了就不备礼?”
元安帝瞧见她理所当然的表情,无语至极,“堂堂国舅,受不起你一锭金银?”
楚意昭有些懵,“臣女不去吃席也要给吗…”
“…”
“那臣女…回去准备…”
元安帝的表情一言难尽,“行了,李德全,备份礼代楚阿明送给沈征。”
“省的她吃不上席,还要心疼送的礼。”
一旁的贴身太监憋笑应是。
楚意昭脸红,她不是这个意思…
“谢…谢陛下,臣女告退。”
她拖着瘸腿落荒而逃。
元安帝与身旁人嘀咕,“这孩子做事这么粗心,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话也不会说,丑如夜叉,她夸人家有张俏脸?蠢兮兮的,以后张如意进了门,这性子还不知道受多少搓磨。”
他句句贬低,李德全心里明镜似的,“楚小姐性子单纯,正是娇憨可爱的年纪,哪能想到那么多。”
“还得您和太后娘娘教导着。”
元安帝的视线落到桌前。
御案上有两张奏折,一弹劾魏沉云仗势欺人,二状告纪浮清目无法纪。
言官监察本是件小事,可着人查探后,发现两人都曾与楚意昭有过矛盾…
救人是好事,可若挟恩谋私,那就不太规矩了。
他有心试探…
却试出个棒槌!
元安帝有些恼,“整个楚家就她最没心眼,前几日又给太后气病了,陪伴懿驾的荣耀,多少人求之不得,偏她揣着手往外推…”
“这狗脾气…一样一样的…”
“…”
楚意昭走出勤政殿,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领头的四脚虫侧首对楚意昭眨了眨眼,又正经的大步离去。
“人模狗样。”楚意昭嘀咕一句。
“五小姐。”
楚意昭闻声转头,看清人后,目光一凝。
珠钗艳丽发光,座上人执盖悠闲的撇着茶面浮沫。
楚意昭站的右腿刺疼,她忍不住询问,“淑妃娘娘,唤臣女前来,可是有事?”
“放肆。”
赵玉贞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面上,斥道“多时不见,越发不懂规矩。”
“跪下!”
楚意昭皱眉,她刚从勤政殿出来,这人就敢找茬…
“臣女无错,为何要跪…”
“无错?”
赵玉贞冷笑,“你将病重母亲抛于后院,离府另住,堂堂官家小姐这般忤逆不孝,不知廉耻,如今竟还不知悔改,质问本宫…”
“楚怀真是给你惯坏了,他不会教,本宫来教!”
“来人,拖出去,掌嘴二十!”
左右得令,虎视眈眈的向楚意昭逼近,楚意昭目光一冷,怪不得要将怀春扣在殿外,原来是要对她用私刑。
“谁敢!”
她警告道,“我是一品侯府的嫡女,是太后的救命恩人,便是皇后娘娘,也无权对我用刑!”
楚意昭凝着赵玉贞,“娘娘,我母亲为何会卧病,您心知肚明,此中真意,我念着母女之情,不予追究,您也不要逼我…”
“放肆!”赵玉贞怒火中烧,“反了!反了!竟敢威胁本宫!”
她根本没有细想楚意昭的话,满脑子都是这人梗着脖子反唇相讥的脸。
比之柔顺的楚莹雪,碍眼的像块臭石头。
“来人,不必掌嘴了,直接拖出去杖责三十!”
“让本宫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本宫的棍子硬!”
身强体壮的嬷嬷压上楚意昭的肩膀,她还未掏出药粉,就被人制住,堵起嘴朝外拖。
“你…呜呜!”
楚意昭暗道不好。
如此明目张胆,楚怀说的没错,赵玉贞不分利弊,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受刑的长凳摆于宫前庭院中,通体漆黑还残留着块块陈年血迹。
宫嬷押着楚意昭出殿门,怀春见此,惊叫道“小姐!”
两个宫女紧紧按着她。
楚意昭想骂娘。
巧玉放了假,今日偏偏带的是怀春!
你**赵玉贞!
她心底暗骂,等老娘回去,必让你腚眼生疮,脚底流脓!
楚意昭挣扎着被按在长凳上,嘴里的破布撑的她腮帮子疼,赵玉贞扶着宫女的手,轻蔑的俯视她,“本宫一直信奉狗不打不忠,偏本宫那傻姐姐心慈手软,落了个偏瘫的下场。”
“子偿母恩,你既不想侍奉在侧,那本宫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也尝尝半身不遂的滋味!”
“行刑!”
子你娘!我靠了!
楚意昭破口大骂。
这群疯狗,一个个都想要她的腿。
“哟~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