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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飞绫?

圣上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说明她在漠北王族中并不是什么地位太高之人。

可刑澍特意提起,可见此人在太平司是有记档的。

太平司除了监察百官,也会负责监视这皇都内各国派来的情报探子。

毕竟皇都是天子脚下,自然周遭各国的目光都紧紧盯在这里。

大雍会往漠北安南等国安插情报暗桩,他们自然也会往皇都前仆后继地输送探子,打造情报传递枢纽。

并非每个探子在发现之后都要铲除,毕竟铲除了一个,总还会有下一个被安插进来,或许下一个的踪迹会掩藏得更深。

倒不如将人留在眼皮子底下暗中看管着,如此倒更为可控。

拓跋飞绫就是这样一个人。

太平司早在漠北之前安插进皇都的暗探口中得知了此人的名字。

她是漠北上一任汗王拓跋海鹰最小的女儿,按理说本该是如今的漠北公主,现任汗王最小的王妹。

可她的母亲是当年被掳进汗宫的大雍女子,后来又曾闹出过刺杀汗王的丑闻,在其母被赐死后,拓跋飞绫的身份一直十分尴尬,虽然未曾被牵连处死,可也不容于漠北王室,甚至在老汗王去世后,她连公主的名号都没有,只能被潦草称呼一声王女。

而在新汗王继任后没几年,拓跋飞绫便病了,到如今已有小十年光景,再未见过她在人前露面。

根据太平司在漠北的分部好不容易传递回的消息,这位王女并非真的病了,而是奉命前往大雍,作为漠北在大雍的情报组织头领打入皇都内部,为漠北收集更多关键情报。

以一国王女作为情报探子,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可联想到拓跋飞绫在漠北王室那尴尬的地位,似乎也多了几分可信。

可尽管知道此事,这么多年了,太平司一直未曾在皇都内寻找到这位神秘王女的蛛丝马迹。

她就仿若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再难寻找到其踪迹。

明明有漠北中的暗桩提供的画像,可却就是找不到人,更是连半点儿关于她的情报都未曾寻获。

这些年来,太平司一直将其作为漠北的情报组织头号缉拿对象,但太平司的大阁领都已换了一任,人却依旧没有下落。

不想,竟是在此处发现了。

“那宅邸中原本伺候的仆人都被带走了,不过太平司找到了每日为这处宅邸送新鲜蔬果的车夫,他曾机缘巧合见过一面这宅子的女主人,加之之前刚搬来之时,左邻右舍也曾见过这位田夫人几面,从他们的描述中,太平司的画师大致描绘出了此人的画像,而后又一一同这些目击之人核实,皆说相貌相差不大,几乎便可断定是同一人。”

那卷画像,也早已经作为证物被放置在御案之上了。

听完刑澍的回禀,圣上身上几乎已经能够散发出实质的寒气。

他也不等江寅上前为其展开画轴,直接自己一把粗暴地解开画轴,将那幅画像摊开在面前。

画上,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子,生得算不得十分出挑的美貌,最起码在圣上这种见惯了世间绝色的人眼中,画上之人不过是中上之姿。

但她有一处十分明显的特征,偏眼角的位置有一颗桃花痣。

那颗痣位置生得极妙,不光无损她本身的姿容,反而为其增加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致,即便是画像,都能明显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柔情绰态。

“好,好啊!朕的户部尚书和漠北的王女搅和到了一起,甚至可能有了一个孩子!好!太好了!”

圣上怒极反笑,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圣上只觉头又开始昏胀得厉害了。

自从遇刺受伤之后,成安一直嘱咐他不能动怒,必须要平心静气。

可这嘱托仿若一道诅咒一般。

原本还算平静的前朝和后宫,自从圣上身子不能轻易动怒之后,反而各种风波变故不断。

圣上便是再看重自己的身子,许多事他也不得不顾,不得不处置。

他又不愿意将手上权柄下放,所以,也只能强撑着身子硬熬下去。

“可有这漠北王女的下落?”

圣上此时对于凌砚之死已经根本不在乎了。

死一千一万个凌砚都不要紧,他总能再找到新的户部尚书。

可若是凌砚贪的那些银钱流入漠北,成了落向大雍的刀剑,成了动摇他统治的箭矢,这便是圣上所不能接受的了。

甚至,他对于自己曾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底下人捞钱的行径也终于迟来的有了些悔意。

他也是从皇子阶段走来的,也曾在朝中各部中历练。

他怎会全然不知户部这些个中道道?

只是,有些事是约定成俗的,若是真大刀阔斧追查起来,难免会动到太多人的利益,在整件事未曾对他的皇权稳固造成威胁之前,圣上从不愿去做那个挑明一切的人。

两江如此,户部也是如此。

剖开血肉腐烂的创口,是能够清创,可难免也会让旁人看到他的失败。

只有失败者,身上才会有如此多的伤口。

他不想让日后史册之上留下过多的失败痕迹。

可偏偏每次都是事与愿违,他越不愿意揭开糜烂恶臭的伤口,这些伤口却总会在猝不及防下爆发,然后,牵连出更致命的问题。

就比如两江深挖出的前朝复国一事。

再比如如今凌砚贪腐一事所牵连出的通敌叛国。

他为了自己的明君声望考量,却浑然不知,自己座下的皇位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让他如何能忍?!

“这些时日,因着凌尚书被害一事,皇都四方城门戒严,出入人员皆有仔细查验,尚未发现可疑踪迹,想来拓跋飞绫一行人有极大可能尚留在城中。”

刑澍恭声回道。

皇都身为天子脚下,日常巡逻自然是极为频繁且严密,且更有工部诸多工匠在城中定时检查,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密道等不可控之物。

毕竟,谁都不想有人一条密道直接挖到紫宸殿脚下,到时候说不准一觉起来便闻听天子崩殂的噩耗了。

所以,拓跋飞绫不可能通过密道这种手段悄无声息出城。

“她在皇都中潜藏这么多年,应当不止一处落脚点,应当是想避避风头等待合适时机脱身。只是,若是此时在城中大肆搜检,四国时辰即将抵达皇都,难免会让有心之人用这事做文章,更易引起百姓惶恐。微臣以为,倒不如换个方向使力。虽然拓跋飞绫一时找不到,可既然知道她来自漠北,那想来她如今为了脱身,定然会联络漠北势力接应。而且……”

刑澍说到这儿,终于抛出了今日奏禀最重要的目的。

“此次漠北使团的主事人,是漠北四王子拓跋侑,他虽是拓跋飞绫的侄子,但二人年岁相当,听闻当年在漠北之时,拓跋侑也是少有的照拂拓跋飞绫之人。如今使团已然快抵达皇都。若拓跋飞绫真要尽快脱身,或许会同其联络。使团入皇都,礼部必然会安排迎接,届时城门大开,管辖上难免松懈一二,这也是拓跋飞绫一行人脱身的最佳时机。微臣请奏,请陛下允微臣带人潜入漠北使团,以待时机,彻查此事。”

“允!”

圣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下了。

漠北狼子野心,若真被刑澍抓到了拓跋飞绫同拓跋侑往来的证据,或许,他可以借此从漠北身上狠狠割一块肉。

圣上的脑子,快速转动思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