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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秦云昊,秦时嘴角小幅度上扬,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小时候,秦云昊对他们说过,在秦朝当过方士,和始皇帝促膝长谈,讲长生和成仙,也见过天下三分,民不聊生的凄惨,还在大唐时期,目睹一位女帝登基,后来,与李白对酒当歌,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些话,秦时不太相信,陈墨却坚信不疑。

反正,秦时不知道自家老爹到底活了多久,但秦云昊感慨过,不成仙,终归化为一堆尘土,过个几百年,就没谁还记得你。

他问过秦云昊,以前收养过别人吗?

秦云昊笑笑,坦然告诉他,以前收养过七个孩子,也有过深爱的女子,但......全部死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岁月是一把刀,悬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谁也逃不掉。

如今,秦时和陈墨,是秦云昊收养的第八个和第九个孩子。

思绪回归,秦时望向大哥。

陈墨下意识反驳,“师父不会欺骗我们,历史记载中,确实有一位叫唐三藏的人物,只是没有孙悟空......”

“打住打住。”秦时不想听这些,出声吐槽,“我和你聊对女孩子要主动,你和我聊神话?咱俩在一个频道上吗?”

“我只是想说,师父不会欺骗我们。”陈墨表情认真道。

不会欺骗吗?

秦时摇摇头,“当年,师父为了成仙,一度误入歧途,屠杀......”

话语一顿,洗碗的手也顿住,秦时沉默了,任由双手被水龙头冲洗,瞳孔一点点缩小,水中似乎呈现出当年血腥的一幕。

两人安静下来,唯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回荡。

良久,秦时抬起头,眺望窗外,一盏盏灯火点亮城市,不像在问荒村,黑夜来临后,真的是一片漆黑,比墓地还要惊悚。

那段时间,秦时一直做噩梦,晚上不敢睡觉,好在陈墨每晚陪着他。师父也对他们解释了原因,年幼的他们选择了原谅。

至于为什么没有引起轰动,秦云昊的手段,深不可测。

即便半只脚踏入成仙路的陈墨,也不敢说可以战胜秦云昊。

正是经历过那次事件,秦时愈发恐惧修仙,不希望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导致乱杀无辜。

慢慢的,往事随风过,一家三口没谁会主动去提当年的事。

那些亡者,按照秦云昊的说法,通过一些手段,会让他们下辈子出生在衣食无忧的家庭里,算是一种弥补。

秦时有猜测,所谓的弥补,应该是故意做给他和陈墨看的,希望他们不要去纠结这件事。

否则,如果秦云昊真的从秦朝活到现在,那这一辈子,见过的战争和死亡绝对不计其数,岂会在乎一个村子几百人的生命。

说句残酷的话,或许在秦云昊眼里,屠杀一个村子,和踩死一群蚂蚁一样,不值一提。

突然,陈墨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掌,轻拍弟弟肩膀,道:

“那不是师父的错,当年,师父希望借助天地一剑证道成仙,谁知,剑里潜伏着一尊上古仙人的残魂,偷袭并控制了师父,才做出屠杀问荒村的血腥事件。”

“原本,你和我也逃不掉的,可在仙人残魂控制师父要杀害我们的那一刻,师父拼命反抗,放弃成仙的机会,耗尽潜力,不惜代价的献祭一切,才抹杀了仙人残魂,救了我们。”

秦时心头大震,褐眸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墨。

陈墨叹息一声,“这是前段时间,在我继承‘天地一剑’后,师父告诉我的真相。他没有想过,那件事,会成为你的心理阴影,师父的经历也无法站在我们的角度去考虑我们的感受。”

“你选择跟顾天择离开那天,我告诉师父,这些年,你一直害怕打雷。那时候,师父才明悟,眼里满是愧疚和自责。”

陈墨靠着厨台,继续娓娓述说,“我们好像都有一个缺点,一个不喜欢问,一个不喜欢说,这就导致,误会永远存在。”

“当师父告诉我真相后,我比你现在的表情还要震惊一千倍,我双膝跪地,对着师父磕头,痛哭自己的愚昧。”

“我应该早就想到的,应该早点发现的,那个雨夜,师父提剑朝我们走来,明明在流泪,在痛哭反抗,在对仙人残魂呐喊,但雨水和雷声遮掩了这一切,我们蜷缩角落,被恐惧蒙住了双眼。”

啪嗒!

手中的盘子摔在水池里,溅起水花,打湿衣裳和脸颊。

秦时双手颤抖,“我,我们误会了?”

“师父不会欺骗我们。”陈墨第三次重复这句话,“当年师父对我们解释,自己在修炼过程中出了问题,失去理智,才......”

“这话不算欺骗,仙人残魂确实控制了师父的理智......可为了两个儿子,师父献祭一切,夺回身体控制权,救了我们。”

献祭一切......秦时苍白无力。

站在厨房好一会,秦时拿出手机,拨通了秦云昊的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秦云昊惊喜的声音传来:

“小时,想我啦?要不要老爸过去陪你两天?

“最近家里的老母鸡下了几个蛋,给你炖了补补身体?”

“还有,我看天气预报,你们那边气候不好,你多穿点衣服,别感冒,当然,感冒也不怕,老爸一秒给你治好......”

“还有,抽时间带儿媳妇回家住两天,老爸学会了玩游戏,应该和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了......”

“还有,如果谁欺负你,给老爸打电话,别总是打给你哥,他有老爸厉害吗?老爸认识的人,随便喊出来一个,轻松完虐江百川......”

“还有,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学习也好,顾家也罢,你永远记住一句话,你犯了任何错,老爸给你兜底......”

“还有......”

无需多言,父亲二字,在这一刻具象化。

这些年来,秦云昊既当爹又当妈,他也承认,偏爱秦时。

毕竟陈墨拥有比肩他的实力,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秦时不一样,这个小儿子,聪明归聪明,问题太温柔和善良了。

温柔和善良不是不好,只是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欺负。

“爸。”听着老父亲的声音,秦时张嘴说话,这才察觉,喉咙仿佛被堵住一样,声音是那么低沉,那么沙哑,那么哽咽。

电话那头,秦云昊叮嘱的话一顿,“怎么了?”

秦时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水,努力说出,“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最后这三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们似乎一直都这样,总是向父亲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父亲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