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宫内,贵妃正在榻上逗弄着钱相的儿子。
表情柔和温暖,仿佛她怀里抱着的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在她准备俯身用帕子擦去婴儿的口水时,贴身嬷嬷匆忙走了过来,贴到她耳畔耳语了几句。
贵妃动作顿住,睫毛颤了颤,低声问道:“真被陛下拦下了?那万嬷嬷现在是什么情况?”
贴身嬷嬷点点头,才悄声回答:“被陛下抓了,当场就被卸了下巴,就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贵妃听到这里,绞着手里的帕子。
她咬了咬嘴唇,“相爷还有机会做掉她么?”
周嬷嬷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娘娘咱们得稳住,等相爷的消息。”
贵妃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慌张,只要万嬷嬷一死,就死无对证,到时陛下定然不会对她如何的。
她心中想着,脑子里却全都是皇帝登基以来的事迹。
皇帝登基以来就想要涤荡旧政积弊,这几年不少大臣都被清算,甚至有段时间刑场血色浓重,让人望而生畏,不少人私下说他是暴君。
想到这她身子颤了颤,连忙安慰自己。
若陛下不死,死的就会是仕诚,她不能让仕诚有事。
就算此计不成,还有猎场围杀,只有她稳住了,仕诚才能平安无事。
她还有机会的。
贴身嬷嬷眼中却十分担忧,她家娘娘生性纯良,一直不争不抢,才被皇帝瞧上,封了贵妃。
没想到这样的娘娘为了入宫前的心上人能做到这一步。
只希望娘娘千万不要露馅,也希望相爷事成之后能真心对待娘娘。
“陛下驾到。”
小太监的通传打断了两人的思绪,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贵妃见皇帝踏入屋内,就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当即就要下床去迎接皇帝。
她欣喜中还带着几分幽怨,“陛下南巡一去数月,臣妾还以为陛下不想见咱们得孩子呢。”
林纾听得目瞪口呆。
【演技这么好?这种演技不拿个奥嘶卡都说不过去啊。】
【要不是我知道原剧情,都要以为爹爹才是她的真爱了。】
正在吐槽的林纾猛然愣住,身子猛地僵住,抓着皇帝的小手不禁也大了些力气。
皇帝立马低下头,看向林纾,有些担忧,这丫头怎么了?
难不成是害怕见到贵妃?
皇帝有些犹豫,要不要先把林纾送走,但是又担心宫中还有钱相的其他后手。
见林纾的表情愈加委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不会带孩子呀。
他僵硬着身子晃动起来,耳朵也红了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小,“乖,不怕,爹爹在呢。”
贵妃直接被皇帝晾在了一边。
林纾却还在担忧的想着。
【爹爹会不会被贵妃娘迷惑啊,要是被她三言两语就给蒙骗过去怎么办。】
皇帝微微晃动的身体彻底僵住,嘴角抽了抽。
怎么我在闺女心里是这般模样。
他得好好惩罚这个小丫头。
于是捏了捏林纾的小脚丫。
走到皇帝身前的贵妃瞧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凉了大半。
这难道就是父女间的羁绊么?不用说明就能亲昵至此。
贵妃的眸子暗了一瞬。
一旁的周嬷嬷赶紧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贵妃。
贵妃猛然惊醒,期期艾艾的瞧着皇帝,言语中带着些吃味儿。
“陛下,这女婴是谁家的?臣妾瞧着陛下这般疼爱,莫不是陛下出巡的日子里有了新欢?”
“难怪眼中都没了臣妾呢。”
贵妃语气娇嗔,还伸手轻轻的捶了下皇帝的胳膊。
林纾的身子再次僵住。
【太、太肉麻了。】
【她是怎么做到对着不爱的人做出这种举动的呀。】
皇帝再次捏了捏林纾的小脚。
这丫头,说话多少有点扎心了。
皇帝心中这般想着,面上笑得温柔。
他没有放过贵妃话中的漏洞,“爱妃怎么就笃定朕怀里的就是女婴?”
贵妃眼神微颤,脑子却不慢,“臣妾就是有这种感觉呀,人们都说刚生产完的妇人对于婴孩相关的直觉特别准呢。”
“您瞧,臣妾这不就猜对了。”
林纾气得咿咿呀呀的用力蹬着手脚。
【你哔——哔——】
【你要不是看过你能知道?你那时候嫌弃的语气我可还没忘呢!】
【你就是重男轻女,哼,你就跟你那有蹼趾病的好儿子过一辈子吧。】
皇帝抱着林纾坐到软榻上,心中却盘算着,这哔哔的杂音是什么?完全盖住了他家闺女的话,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么?
还有蹼趾病又是什么病,既然有趾字,应该是病在脚上吧。
皇帝脸上挂着笑,但是并没有接贵妃的话。
反而是对贵妃说道:“你榻上的孩子抱来给朕瞧瞧,朕还没见过呢。”
周嬷嬷闻言赶紧将钱相儿子抱了过来。
皇帝抱着林纾不撒手,自然不会接过那孩子,只是伸出一只手撩开了襁褓,将孩子的脚暴露了出来。
皇帝瞳孔猛地一缩,那孩子左脚的第二根和第三根脚趾果然有问题,就像是鸭脚蹼一般是融合在一起的。
好在是低头查看才没有被旁人发现他脸上的震惊。
皇帝抬起头时,表情就只剩下了担忧,“这孩子脚趾是什么情况?可有请太医看过?”
贵妃脸上露出一抹羞涩和幸福的模样。
“还没呢,没想到陛下这般心细,臣妾都没发现呢。”
【yue~她怎么做到这么淡定的?】
林纾想了想,很快也就想通了。
【也是,这时候根本就不懂什么基因遗传,她就是欺负爹爹不懂,才这般糊弄爹爹。】
【这病是y染色体遗传的,同一家族内所有男丁必然都会有这个症状。】
【钱相一族男丁脚上都是这样,只要仔细查探就能知晓。】
【可惜,这个时代,这恐怕也不能当做什么证据。】
林纾顿了几息,忽然咿呀一声。
【不过钱相还真的有其他的可以掌握的证据。】
【他的寝室床下,有一处暗格,机关就是他寝室床头的烛台。往左转2圈,往右转4圈,再把烛台往上拔起来。再用力按到底,就能打开!】
【里藏着跟贵妃勾结的密信,不但有这次事件的谋划,还有暗杀事件的谋划。未来他策划的所有事件的证据都会藏在里面。】
【要不是这人有特殊爱好,还真找不到这人的把柄呢。】
【那家伙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觉得别人都是哔—哔—,他就会有浓浓的满足感。】
对于林纾提供的线索,皇帝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虽说蹼趾病以前不能成为证据,不代表以后不能!
等这丫头睡着了,他就让暗卫去查。若是一切属实,他就要让太医把这病给记在医书里。
决不能让这事再次发生。
皇帝这边还盘算着找证据,就听到林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我爹是想跟太医核实这是不是遗传病,还是单纯的想给他这假儿子看病。】
皇帝轻轻的点了点林纾的小脸蛋,笑的有些宠溺。
当然是前者,他可没有替旁人养孩子的癖好。
贵妃瞧着皇帝一直和林纾互动,心中十分不悦。
立马表现的十分虚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挤到了皇帝身边,将脑袋搁在了皇帝肩膀,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瞪了林纾一眼。
语气却跟她的表情十分不同,娇媚中带着些撒娇。
“陛下,您怎么不抱抱我们的儿子呀?倒是抱着这个丫头不松手。臣妾可要替咱们得儿子打抱不平了。”
林纾看着贵妃的眼神往皇帝怀抱方向缩了缩。
【爹爹,呜呜,我好怕,这坏女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瞪我。】
林纾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的模样让皇帝心疼不已。
冷声对贵妃道:“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动不动就要抱,像什么样子。”
“你这个当娘的也是,若是从小就这般骄纵孩子,还不知道孩子会被惯成什么模样。”
林纾听皇帝教育完贵妃,心中乐的不行。
【就是就是,这孩子都被她养成恋爱脑了,不但骄奢淫逸不理朝政,跟他爹两人把国家搞的一团糟。】
【前方战士在战场跟蛮夷拼死拼活,他却为了博女主一笑,开放城门迎敌军入城。把江山拱手相让。】
【可惜了那些将士,浴血奋战拼死抵御到最后一刻。哪怕是得知皇帝迎敌军入城依旧死战。】
【最后那些将领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被敌军挂在城楼上,挂了整整三个月。】
皇帝听着林纾的话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哪怕现在还不能证明林纾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皇帝气的咬紧后牙槽,瞪了那男婴一眼。
待平息了几分才说道,“你这么大人就别和孩子争宠了,这丫头是朕的孩子。”
“她的生母是宫外的女子,十个月前朕外出游玩遇刺,这事你也知晓。正是这孩子的母亲救了朕,当时朕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和她母亲有了她。”
“朕这次南巡也有带回母女俩的意思,谁知这丫头的娘亲居然难产去了。”
“于是就把这丫头先送回来,谁知居然有人要对这孩子动手,朕十分痛心。”
皇帝脸不红心不跳的编完了故事,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林纾和贵妃。
贵妃:这娃要不是我亲自生的,我就信了。
林纾:要不是出生时我就有意识了,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皇帝神色戚戚的看着林纾,甚至俯身吻了吻林纾的额头。
皇帝的模样让林纾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难道她真的是皇帝跟别的女人的孩子?
贵妃此时却有些慌了,她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居然帮着她,把罪责全都摘干净了,难不成皇帝居然爱她如此?
她忽然对于后面的计划犹豫了几分,但是想到钱仕诚她很快又坚定了内心。
皇帝陪着贵妃闲聊了几句,就急忙带着林纾离开了。
他的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道赵总管找好奶嬷嬷没有,不然他家小奶团子就要饿肚子了。
好在赵总管一如既往的有眼色,在皇帝回去的时候。
三个奶嬷嬷已经候着了,不但如此,还有一张婴儿睡的精致小床。
小床里还放了一个小小的拨浪鼓。
皇帝把林纾交给奶嬷嬷,又找人从库房里找孩子带的平安锁,直到把婴孩刚出生时应该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才去偏殿,叫来了暗卫。
皇帝将蹼趾病和钱相密室两件事吩咐下去,这才回到林纾身边。
他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纾吃饱喝足躺在小床上已经沉沉睡去,赵总管依旧拿着拨浪鼓轻轻的摇着,脸上还带着宠溺的笑。
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倒是有点能耐,这么快就把赵总管拿下了。
皇帝放低声音,问着奶嬷嬷养孩子的注意事项,顺便问了问怎么样抱孩子。
他之前瞧着奶嬷嬷把林纾抱走的模样,着实眼馋。
他到现在还没贴身抱过呢,之前一直都是抱着林纾待着的小篮子,只能隔着篮子感受初为人父的喜悦。
奶嬷嬷听后就准备把林纾抱起来,让皇帝试上一试,谁知皇帝眉头紧皱,让她不要动林纾。
“她好不容易才睡了,别打扰她。”
奶嬷嬷失笑,“陛下,公主睡得很熟,不会醒的,而且婴儿更喜欢爹娘的怀抱。”
“陛下要是多抱抱小公主,小公主也会更依赖陛下。”
皇帝听了奶嬷嬷的话有些心痒痒的,跃跃欲试。
他还是试探着问了句:“真的么?”
奶嬷嬷点了点头,将林纾抱在了怀里。
皇帝见林纾果然没有要醒的迹象,眉眼反而舒展了些。不像在婴儿床中带着些紧张感了。
皇帝按照奶嬷嬷的说法将林纾托抱在怀中,他这才感受到了婴儿的柔软和脆弱。
怀里的林纾瞧着更加小只,更像小奶团子了。
林纾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缩向皇帝的胸膛。
看的皇帝心都化了,他抱着林纾不肯撒手。
他忽然想到之前林纾差点被捂死的可怜模样,就恨不得手刃了那些狗贼。
此时的瑶华宫内,贵妃坐在榻上,一脸震惊的看着周嬷嬷。
“什么叫今日皇宫内不安全?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入?”
“陛下走时还好好的,甚至还替我找补,把我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怎么现在就软禁我了?”
周嬷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娘娘!您就不该掺和进去,您……哎,您还是太过单纯了。”
“您居然以为陛下是想保护您,他从始至终想要保护就是小公主啊!”
“皇帝那是想要让小公主跟您撇清关系,到时候若是清算起来,也不会拖累到小公主,甚至皇帝给她安了一个护驾过的母亲,就算如今她没了娘亲,谁敢怠慢她?”
周嬷嬷有些连连叹气,最终对着贵妃劝道:“娘娘,若事情败露,您一定要一口咬死不知情啊,原本您还能依赖小公主生母的身份求一求恩典。”
“如今一来,倒是被陛下断了所有后路了。”
贵妃眼中划过一丝茫然,很快茫然就变成了羡慕和哀伤。
“若是阿爹能这般为我谋划的话,我又怎么会进宫,又怎么会和仕诚走到这一步。”
周嬷嬷顾不得许多,猛地捂住贵妃的嘴。
“娘娘!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