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似想起什么趣事一样,含笑看向太子问道:“朕还听说,马尔泰家出了一个拼命十三妹。”
太子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是啊,您是没看到,马尔泰将军的二小姐,那性子与十三弟像极了。”
“哦?是吗,连太子都这么说了,朕倒想见一见了。”太子这么一说,康熙倒是来了兴致。
“马上就是中秋了,到时候让老八带着她一同来吧。”
太子含笑点了点头,他也想看看他记忆中并未出现的人会带给他什么惊喜呢。
而且,老四待她好像有些不一样呢。
胤禛近来有心想与卿洛修复关系,但是卿洛除了在外人面前会给他几分薄面,二人单独相处时从来都不假辞色,让胤禛心中生了许多挫败。
他不懂一向知书达理的福晋为何突然间变了,不,只是单纯对他竖起了尖刺,让他近不得。
他见过她对弘晖的模样,依旧是温柔体贴,事事上心。
胤禛看着正院紧闭的大门,手紧紧攥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每次他想在正院留宿,福晋总会推脱身子有恙,让他去别的院中,即便偶尔一两次没能将他赶走,二人也只是和衣而眠。
可是让他硬闯进去,他又拉不下脸来,只能冷着脸又回了书房。
跟在身后的高无庸看着这二位主子斗法,脸色哭得像吃了黄连一样。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先前福晋事事以爷为主,温柔体贴的时候,爷看不见,反而一味偏宠李侧福晋,如今爷回心转意了,福晋又开始拿乔了,真是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胤礽收到她身边的人报上来的消息,眉眼都舒展开了。
何柱儿看着自家太子爷盯着手中的纸眉开眼笑的模样,牙酸了酸。
他怎么觉得太子爷这笑跟不要钱一样,丢份儿!也不知他骄矜的太子爷究竟哪里去了,怎么近来老干些不着调的事儿。
从七月底到八月初,京城一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
巴珲岱带来的侍卫有人被淹死,却未曾寻到尸体,康熙在太子的提议下,派了四贝勒胤禛带人前往通州河口查探。
将人调走后,太子爷的心气总算是顺了。
“何柱儿,你去将吴谦找来。”
“嗻。”
吴谦打了个千,“微臣给太子爷请安!”
胤礽也没叫起,只是视线却在他身上来回转圜着,“孤听说,你与民间一个名叫王五的人来往甚密!”
吴谦额头满是冷汗,不知太子爷怎么突然调查起此事了,却还是应道:“是。”
“你身为毓庆宫大夫,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孤希望你心里有数。”
他眸光幽幽,仿佛能看透一切。
“嗻。”吴谦连忙应声。
胤礽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没过几天,何柱儿一脸愤恨的走了进来,一边伺候着他,口中还嘟嘟囔囔的。
胤礽抬眸扫了他一眼,“出了何事?说便是。”
何柱儿忿忿道:“还不是那个吴谦,太子爷明明说过让他不要与王五来往了,谁知他非但不听,反而和那人合谋去别人家里要债,还将人打死了,被步军统领抓住了。”
这要是牵连到太子爷怎么办!
胤礽眸中闪过笑意,果不其然,有些人本性是改不了的。
“你去告诉凌普,让他插手此事,将人带回毓庆宫。”
何柱儿诺诺道:“太子爷,这…托合齐大人怕是不会同意放人吧?”
胤礽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孤让你去,你去便是。”从前怎么没觉得何柱儿废话这么多。
对上太子爷略带嫌弃的目光,何柱儿果断转身去找凌普大人了,他不想被太子爷嫌弃!
正如何柱儿所说,托合齐并未放人,反而将案子移交了刑部。
乾清宫
康熙将手中弹劾太子的奏折扔到他脚边,脸上带着怒气,他本以为太子有悔过之意,谁料还是如此纵容手下之人,目无法纪。
胤礽的目光扫过明显带着看戏意味的八阿哥等人,掸了掸衣袖,弯腰将奏折捡了起来。
逐字看过,而后才微微一笑道:“皇阿玛,这份奏折所言确实属实。”
见他直接认了,康熙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难看。
正欲发火,谁料太子接着道:“只是,皇阿玛还未曾问过儿臣事情经过便直接定了儿臣的罪了吗?”
胤礽抬眸看着康熙,眼中带着几分不被信任的伤心。
康熙的怒气一下子便消了许多,不禁反问自己,是啊,为何他连问都未曾问过保成就已经给他定了罪。
眼见皇阿玛的神情缓和,八阿哥上前拱了拱手道:“是啊皇阿玛,儿臣相信太子定是有苦衷的,还请皇阿玛听太子一言。”
见八哥发话了,老九老十老十四也跟着道:“还请皇阿玛听太子一言。”
胤礽眸中闪过一抹讥嘲,胤禩这话看似是在为他求情,实则已经给他定了罪。
还真是好一个八贤王啊!
太子一撩衣摆,直直跪在地上,眼睛直视康熙道:“吴谦一事儿臣确实不知晓,儿臣知道他与王五有来往,曾明确警告过他,但谁知吴谦还是伙同王五犯下此等大罪。”
“当时儿臣警告吴谦之时,身旁随侍皆可为证,皇阿玛若不信,派人前去毓庆宫一查便是。”
太子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康熙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胤礽却把着他的手,依旧跪在地上,“儿臣派凌普将他带回毓庆宫,是想亲自处置他。”
“儿臣本想将人处置完之后,再禀报皇阿玛,免得皇阿玛以为儿臣妇人之仁,包庇手下,谁料……”
余下的话胤礽并未说出口,只是眼眶却愈发红,眼中已有泪水在打转,只是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他不说,康熙也知道,谁料竟被人弹劾,谁料连他最亲近的皇阿玛都不曾相信他。
胤礽在康熙心底埋下的那颗名为愧疚的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只是,还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