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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月,楚璁似乎真的很忙,不怎么找她,管控也松了。

沈锦程闲暇之余,便喜欢偷偷溜出去找张安仁幽会。一想到再过八九个月,张安仁会产下她们俩的孩子,沈锦程就觉得责任重大。

一个延续着两人血脉的新生命呱呱坠地,她们要领着她来这个世界走一遭。

就像知道筑巢的鸟,舐犊的牛,她自然而然地想为后代谋划。

这几天她很焦虑,

虽然暂时还没有遇见被攻讦的风波,但是因为那个未成型的孩子,她舍得一身剐的勇气像被针扎了般气跑完了。

以前她以留名青史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是她达成目的的道具。

但是这个孩子,突然让她在这个世界找到了锚点。

张安仁是她的妻子,孩子的母亲,而她也即将成为一名母亲。

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奇妙经历。

有了家庭后,她感到现在做的远远不够。

看似风光无限,位极人臣,但是她手上的权力如同镜中水月,没有根基。

未来的日子,如果她成了最大的风暴中心,她要怎样护住张安仁,护住她们的孩子?

楚璁是最靠不住的人,如果她要当孤臣,

那么可能都看不到孩子长大。

月光清凉,晚风吹动树影沙沙。

看着温和的月亮,沈锦程长叹一口气。

当时想着当大人物搅弄风云,一死了之也无遗憾。但是此刻,这种甜蜜的自找苦吃让她变得有些畏手畏脚。

就算这代改革成功,旧势力一时也铲除不完,如果新君软弱抵不住反扑,她死了也会被清算,到时候苦的是她的后人。

改革不成功就更别提了,楚璁会把她当一块用完就扔的抹布,所有的黑锅也会推到她身上,

众人一人捡一块石头就能砸死她。

而且,她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张安仁、陈芳值……都会成为士大夫中的叛徒被清理掉。

她必须赢,也只能赢。

……

夜凉如水,沈锦程来回在花园踱步,长吁短叹。

一声鹰啸,夜空有一道银白的影子不断在她头顶盘旋。

沈锦程伸出胳膊,一只神俊的海东青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

那只鹰没有俯冲,而是平缓飞下泄了力才站上了她的胳膊,没有紧抓。

沈锦程摸了摸鸟头,然后从它脚下的竹筒里抽出一封信。

借着庭院微弱的灯光,沈锦程粗略的扫了一眼,

她将信放回袖口,随即叹息不断。

那件事张安仁答应了,但是此刻她却不想再将她牵扯进来。

她之前想找一个人开启思想启蒙运动和新文化运动,这个人要有才华,同时还要了解认同沈锦程的理念。

沈锦程只信得过张安仁,但是张安仁对她的理念并不赞同。

她拒绝的很干脆。

沈锦程本来准备亲自写书然后私下刊印传播。

但她没想到,现在张安仁居然答应要和她一起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工业革命不是一个人硬推出来的,一定要解放思想。

升斗百姓想吃好喝好有错吗,想穿的漂亮、住上明亮干净的屋舍有错吗?每个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力,这是才是天理。

只有统治者的过度贪婪和淫欲才是需要控制的肮脏欲望,

精神领袖们不该将什么灭人欲的准绳用在贫苦百姓身上,

教育她们安于贫穷、吃苦耐劳。

农户不想种田了,天理是她可以自由选择生计,或进城帮工、或走南闯北做小生意,

穷困地区的人不想在贫瘠的土地上干耗,天理是她们可以四处迁徙,去富裕的地方闯生活……

为美好生活奋斗是值得鼓励的事。

沈锦程当时慷慨陈词地和张安仁说了一通,两人还差点吵了起来。

张安仁说她太悖逆太极端,也劝她不要和朝廷作对,和理学作对。沈锦程嘴上答应但是心里却不以为意。

这几百年,所有理学家都在提倡节制,戒骄奢淫逸,上层人装模作样,被加倍苛责的只有普罗大众。

朝廷对百姓管控很严,地理上,出远门要报备,“自由迁徙”属于黑户,盘问出来要坐牢。

身份上,户籍已经定好了职业,民籍、军籍、匠籍…每人都要各安其职。

这种思想的宣扬,绝对是和朝廷作对。

沈锦程知道改革自上而下很容易失败,她不准备在朝堂辩论,也不想去和皇上讲道理。这把火,她想从民间点起来。

当这种思潮形成潮流,千万人违背规矩,那么这规矩自然也不存在了。

沈锦程脑里还有好多好多念头,但是她单枪匹马只有一个人,什么都干实在太累了。

所以她想给张安仁洗脑,拉她入伙。

但是张安仁实在顽固,

沈锦程与她清谈,与她辩论,甚至是吵架,怎么都改变不了她的主意。

她本来都不做打算,

但没想到张安仁居然会因为那件事放弃了自己的理念。

她或许也是想通了吧,这个世界就是很虚伪。天天嘴里说的那一套谁真的遵守呢?

都是工具而已,

这个世界需要一些说实在话的人。

……

收到信后,沈锦程心情平和许多。

她逗了会鸟,然后快步走回了房间。沈锦程坐在桌边细细翻看信件,但看到一半时却从窗外听见了几声急促的鹰鸣。

沈锦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不经意地关上了窗户,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隔绝开。

急促的鸟鸣声还是不停歇地叫着,

在幽寂的夜里听着萧条又恐怖。

沈锦程与小白有过约定,如果环境安全,没有人监视那么就长鸣三声。

如果有人跟踪监视她,那么就发短而急促的警示声,根据人数调整音量。

关上窗户,声音依旧这么大,这么尖利……

这是往常不曾有的情况。

沈锦程感觉自己的屋顶,或是房间四周此刻都有人窥视着,许多目光打在她的身上。

沈锦程若无其事地将身上的信收到了信盒,然后吹灭蜡烛上躺了床。

放下床幔,她在被褥里将藏起来的信一点点撕碎吃了。

黑暗中,她睁大眼睛,呼吸放缓,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推开窗户跳了进来,她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能听出她在翻找东西。

那人的脚步声慢慢接近床帏,她缓缓掀开了帘子,

沈锦程装作熟睡。

接着有一双手在她身上搜寻,仿佛想找什么东西。

搜寻半天,她在贴近心脏的位置掏走了一封信件,那是沈锦程还没来得及写完的情诗。

她睁着眼睛过了整夜,

君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