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问:“既然西王熵寅全家要死了,所以你也没什么可顾忌的,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被强迫的吗?”
他怔住了神情,眸中浮出了对我的戒备。
可随即,他又放下了戒备,点点头,但很快,他又摇摇头,朝我狠狠看来:“诛杀魔女,我缥缈界人人有责!杀了你,魔君无法得到神器,缥缈界才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熵寅就是用这套说辞说服你的?”
他却一下子恨得咬牙:“熵寅老贼!囚我们家人,逼我们成为死士……”他的眼神颤抖起来,又陷入巨大的恐慌,他哽咽地看向我,“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快杀了我——我不死,我的家人就会死——”
他朝我吼着,求我给他一死。
熵寅刺杀我,连自己的人都不敢出。
无论成功与否,这些死士都会自爆,查不到他的身上。
像这样的人,不知道他准备了多少。
“现在熵寅自身都难保了,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我用我的童音真诚地说着。
他又一次愣住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
可很快,他又恢复了恐慌:“不!不!我被你们抓了,我已经连累了我的家人,我必须死,我必须死!”
我想了想,说:“这样,我换个说法,如果你好好答,我给你个痛快后,保住你家人。”
他再一次在我的话音中怔怔看着我,嘴角抽搐了一下,朝我愤然嘶吼:“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魔女——你喝的是人血——”
我愣愣看着他,外面对我的传闻,已经那么离谱了吗!
“恩,我是没什么可让你信任的。”我慢条斯理地拿出了我的鱼干,开始啃,“但这船上也没其他人可以让你信任。”
他的眸子睁了睁,里面溢出了对命运的不甘,还有一丝没能及时赴死的懊悔与痛苦。
“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答案,其实根本不需要再来审你。抓你,杀你,最后再抓你的家人,诛你满门……”
“啊——啊——魔君——魔女——我化作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破防了。
他朝我吼,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在我的鱼干上。
“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选择信我,我保你全家,我还会保其他刺客的家人。”
他惊愕住了,嘴唇都在轻颤。
我给他的,是一个属于近乎渺茫的选择。
他选择不信我,死全家。
选择信我,他怕我骗他,还是死全家。
但这里面,还有一半的可能,就是:我说的是真的,我能保他全家。
看起来有三个结果,但他其实没得选。
因为那个希望再渺茫,他也会抓住。
他的眼神又再次空洞,这一次,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原来他死不会连累家人,是因为西王跟他们达成了“协议”。
他们一死,就放他们家人。
他们只要当场全数自爆,就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样貌,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所以也就查不到他们家人身上。
但现在,不仅他被抓了,就连西王,现在也自身难保。
所以他的家人,还有那些刺客的家人,都已经保不住了。
我将这根救命的稻草放在他面前,就看他抓不抓了。
“你问吧……”果然,他想试试这根细细的稻草。
他彻底妥协的无力而绝望的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看他一会儿,问:“今天的刺杀是你们计划好的吗?”
他咬咬牙,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并未计划好,我们被熵寅安排入宫,装扮禁卫,本是想伺机而动,却没想到今天熵泽会追杀你,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嗯嗯!”这个选择没错。
“熵寅确实是要挟了我们,但除掉你,是我们缥缈界所有匹夫之责!为灭魔君,先诛魔女!”
我张大嘴,你们连杀我的口号都有了!
我下意识摸摸眉心,忽然间感觉,果然还是待在灵宫最安全。
我满心满意向往的外面的世界,现在却充满杀机。
我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简直像是江湖追杀令!
现在,真的是树敌千千万,人人想我死。
“刺杀成功后,我们会自爆而亡,以我们的命,换回家人的命,然后熵寅就会将一切推到北王身上……”
“什么?为什么能推到北王身上?”
“因为镇守天门的门将是北王风北齐的人,熵寅老贼就能说是北王的人看守天门不利,把我们放了进来。呸!风北齐,魔君的走狗!一样都得死!”
他已经彻底视死如归,在我面前骂完魔君骂风北齐。
“我们今天就差一点儿了!就差一点就能杀了你这魔女!”他狠狠朝我看来,眼神像是要把我撕碎。
我悠然淡定地啃一口鱼干,好奇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眼睛抽搐了一下,撇开脸:“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说了!这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外面到底怎么传我的?”我一屁股坐下,小腿在椅子边摇摆。
这个问题,反而让他愣住了。
他慢慢转回脸看我。
我再次问:“就那什么我喝人血什么,还有什么?”
他诧异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似乎此时此刻,他才想到要好好看看我这个传闻中的恐怖的小魔女。
他看我越久,他的眼神也越迷惑。
我平静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跟外面的传闻不太一样?”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垂落目光:“传闻你是魔种,是魔君创造出来为他寻找神器的,你吸人血,食人心,所以短短几个月,你就已经几岁!灵宫还会抓新生的婴儿,就是为了给你喂血吃心!”
说完,他恐怖地看我一眼,垂下脸:“我居然跟魔女妥协……你快让我死吧……我无颜在这个世界多活一刻……”
我看他一会儿,看看锁住他的锁链。
我取出了我的神石,放上那些锁链。
果然,锁链失去了灵力,当啷坠地,也松开了他。
他掉落在地上,静谧无声。
我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扣住他的下巴抬起。
他怔怔看着我的目光里,浮出了杀气。
唯一留在这审讯室里的那只大黑狮子发出了野兽的低鸣,像是在提醒我,对面的人,杀心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