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呈和商允淮说得不算多,谈的也说不上多正经,顶多算平常闲聊。
半个小时后,盛景呈从主宅楼出来了。
他出来时,商染也恰巧回来,两人正面遇上了。
商染是掐着时间回来的,只是多扫了一眼楼梯口的方向。
“伯父有公务忙。”盛景呈顺口。
商染嗯了一声,眼神也收回。
两人没在主宅楼这里多待,直接从里面出来了。
天也刚黑下不久,商染和盛景呈甚至没有在家主府待,开着车出去了。
江铤目送了他们,等看不见车尾巴了才转身回了家主府,又去跟商允淮说了一声。
商允淮确实在忙公务,不过听见盛景呈和商染出去玩了,脸上多了些笑意。
*
后来一段日子,商染把大半时间放在了做从清大带回来的那个研究项目。
但不是在清大做的,莫宜特地在东苑开发出了一个研究室供她做研究。
期间她去过一趟京大,待得不久,回来继续接着做研究。
这段时间,她鲜少出去玩,盛景呈也时常在东苑。
苏栾回归剧组,温巷破天荒地回了一趟逃避了许多年的盛家名下医学实验室,一去就多了好几台手术。
此时,他是后悔的。
他就应该继续在外边当个缺心少肝的人,死都不应该回这破实验室。
苏照为躲催婚不想回苏家,在拂居也闷得慌,就也会来东苑看商染和盛景呈。
但绝不会打扰商染做研究。
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她这项目才收了尾。
研究室的门闭着,窗户半开。
商染把手中笔往旁边一丢,顺着台面往角落滚去碰到墙面,发出极轻的声音。
她坐在旋转椅上,往后一靠,拿起面前打满了数学各种公式数字和符号的纸,放在眼前上下看了几眼。
看完,她往实验台上一放,头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眸阖了阖。
坐了几分钟,她睁开眼,旋转椅稍往后移,手臂往后面一伸,从后面不远的桌面上拿过了一直静着音的手机。
好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她全部滑了出去,转手又挑了个电话回拨。
苏先煜人在路家别墅,看到商染的电话之后马上就接了起来:“阿染。”
“嗯。”商染视线不聚焦地落在对面的窗外,“打电话有事儿?”
苏先煜一听,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路无章,转身走到了走廊上:“你下午有空没?”
这话落下,商染突然觉得她不应该把这个电话打回去。
应该当没看见。
电话挂了之后,商染出了研究室。
出来时,盛景呈和苏照都在外面,二人应该是在谈什么,声音不大。
不过见商染出来,两人也看了过去。
她没有走过来:“我出去一趟。”
声落下,盛景呈人起身:“送你。”
苏照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什么事儿。
“正好,我去趟景门。”
三人就这样离开了东苑,但没有坐同一辆车。
苏照自己开车去了景门,盛景呈送商染去了一家酒馆。
车在酒馆外面停下,盛景呈瞥了眼外头酒馆的名字,又偏头:“染姐见朋友?”
商染也扫了眼酒馆名字:“苏先煜和路无章。”
闻声,盛景呈轻点头。
他没有和商染一起进去,只是在外面等她。
商染进了酒馆,上了二楼,在远处屏风后扫见了苏先煜的影子。
她直接过去了。
苏先煜和路无章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都抬了头。
两人跟她打招呼。
路无章大改往日,跟商染说了挺多话,像是在替他那坏爹给商染道歉。
他没有因为商染对路栋做的就对商染有什么不好的态度,他很明白,是路栋先犯下的错。
而且商染并没有对路家动手,只针对了路栋一个人。
情面上,她给足了路无章。
但路栋入狱,他被迫担起了路家大梁,这半年来忙得不可开交。
苏先煜也会帮他打理一些,就连他那在赛车协会快活了半辈子的舅爷爷路高卓都回来看他了。
一切都很好。
路无章也知道商染不爱听什么道歉的话,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长。
这一趟待得不算太久。
商染很快就出来了,盛景呈小憩了一会儿,一直在外面等她。
瞧见她出来,习惯性从里面给她打开车门,她也顺势坐了上来。
轻嘭——门关上。
商染连安全带都还没系上,盛景呈人突然凑了过来。
她的眸子一抬,盛景呈鼻尖碰到了她的脸,轻轻蹭了蹭,唇侧移到了她的唇上。
蜻蜓点水一般,他往后退一点儿:“回去休息?”
为了一项研究,她这些日子睡的时间都不怎么长。
不过商染却是盯着他的眼,拖着调调:“盛公子,你占便宜的技巧越发熟稔了。”
“染姐不允许的话,”盛景呈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应该占不到。”
他的嗓音挺低,说完就手绕过她的前腰去拉安全带,然后只手给她系上。
不多时,车开离了酒馆。
……
几天后,盛迹迟的精神恢复到了久违的状态。
他和商允淮特地空出了时间,约在了华宫会所见面。
当然不是两人亲自约的,是江铤和毕荣对接的。
商染和盛景呈也来了。
包厢门外,江铤和毕荣各站一边,从头到尾不肯和对方说一句话,总感觉哪里别扭得极。
门的另一头。
商染和商允淮坐在一边,盛景呈和盛迹迟坐在了对面。
中间餐桌上,饭菜滴点未被动过。
盛迹迟和商允淮面面相觑,身体绷得挺紧。
两人较量了太多年,每次打照面都自生火药味,导火索永远都在边缘处疯狂试探,似下一秒就要点燃爆炸。
久而久之,这已经形成了习惯。
一见到对方,身体里那股气就上来了,恨不得把对方弄死。
不是一朝一夕,是大半辈子。
这是第一次,因为商染和盛景呈在侧,两个人都在压着自生的脾火,大眼瞪小眼。
即便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在看见几十年的死对头后,两人还是有些拧巴。
相比起这二人的扭捏,商染和盛景呈就随意得极了。
两人丝毫没有晚辈的拘束样子,坐姿相当随性,饶有兴致地瞧两位家主,脸上尽是耍弄看戏之意。
盛迹迟和商允淮虽然也绷不住,但谁也不肯先开口。
不管他们,盛景呈和商染自己便动了筷子,吃得慢慢悠悠地,跟事外人似的。
盛迹迟见盛景呈就这么吃起了饭,丝毫不管自己死活,闷气一吹,手搁在桌子下面使劲杵他。
对此,盛景呈完全置若罔闻。
盛迹迟:“……”
好一个坑爹的少主。
“阿染啊。”盛迹迟一个逃避,直接看向商染,“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让服务员加。”
对面的商允淮:“……”
六。
商染听见自己被喊,眼皮子往上一抬,眼神往旁边的商允淮一指:“问他。”
又把棒子甩回了他们两人之间横着。
盛迹迟顿了顿,犹豫片刻,然后真转了过去。
他故作深沉地抬起面前的酒杯:“商家主,……喝一个?”
其实他这么别扭,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他自家少主在知道商染是商家小姐的情况下,和人家谈上了。
其实,换个角度,这何尝又不可以说是盛迹迟光明正大地打了商允淮一巴掌呢?
都不只是一巴掌了,堪称天打雷劈。
恐怕要不是为了商染,商允淮高低得把盛家踹翻。
见盛迹迟递过来的酒杯,商允淮瞥了一眼他,然后抬起酒杯。
盛迹迟以为他要和自己碰杯了,眼底情绪一扬,嘴角也正要笑开。
但还未笑开,他看见商允淮把那杯酒送到了他自己的嘴边。
笑容一滞,盛迹迟的嘴角微抽。
偏商允淮自己喝了一口,顿了一会儿,这才不疾不徐地把酒杯递过去准备盛迹迟碰杯。
盛迹迟额头线一出,手正准备往回一收。
正巧,盛景呈一个抬眸,微侧头。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盛迹迟的手臂就是稍僵在了半空没动。
然后,两只高脚杯碰了一下。
商允淮率先收回了酒杯,嘴角微扬:“盛家主请。”
“……”盛迹迟扯了个假笑,动作略微不适地收回杯子,然后自己喝了一口,又放下。
“商家主,最近在忙什么?”他也装起样子。
商允淮捏起筷子:“忙吃饭。”
“这么巧?”盛迹迟也拿起筷子,正正色色地,“我也忙吃饭。”
他说完,商允淮抬眼睨了他一下。
觉得他更六了。
两人就这么寒暄了几句,多的不说。
其实也不能说是不想说,主要是找不到说的。
这僵硬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化为灰烬的,费尽心思都找不到一个话题。
而且旁边还有两个一直又看戏又置身事外的。
商染和盛景呈真的懒得管他们,单纯就是吃,然后观戏。
一顿饭下来,话不算多,最多就是盛迹迟找商染说话。
对面那个没话题,客套了几句。
旁边这个不想理他,连眼神都不给他。
盛迹迟也装高冷,装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继续和商染搭话有意思。
他觉得自己可太棒了。
这样不仅不尬场,也省得商允淮暗地里说他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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