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烟花秀闭幕之后,仿佛要为这座城市洗去硝烟气息一般,空气肉眼可见地混沌了起来。没一会,天空就像是被左右拧紧的抹布,从中滴下大片大片的水滴。
淅淅沥沥。
即使下着雨,依然有人群凑到爆炸发生地——原先是米勒赌场的地方。
“快来人搬开石块呀,里面说不定还有生还者!”这么说着的陌生人,用自己也不相信的口调催促旁人。
“怎么会突然爆炸呀,发生了什么?”
“我的老公……老公还在里面啊!”
“谁来帮下忙!”
“嗤,这间害人的赌场终于毁了。”
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伫立着此城市最为标志性的建筑物,仍然存留的,只是一片空地。
仿佛那间赌场从来不存在一般干净。
人们的议论声,哭嚎声,以及微不可闻的幸灾乐祸的声音,都随着越下越大的雨小了下去。由于实在是太大的雨,他们最后都纷纷捂着脑袋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躲去。
人群里,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停顿了许久,鬓发因为吸饱了雨水而往顺着脸颊下滴,皮肤苍白到如同发光,不知是因为感到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不是她的胸膛仍然有起伏,恐怕会被认为是丢弃在这里的仿真人偶。
在雨幕密集到足以形成白雾的空间里,人偶动了。
没有任何脚步声,也可以想象是被雨滴与地面撞击时的声响遮盖了,她的每一步都不算快,却可以看出其主人内心的迷茫。
刚好,完全错开了。
在她抵达基地的那一刻,赌场爆炸了。
罗琳与死后念同归于尽了吗?如果她当时不该相信罗琳的话,坚持带她一起走结局会变得不一样吗?
她死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罗赛拉垂下头,更多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她身上。
诚然,她与罗琳并不熟悉,感情也没有好到会为没能救下她而感到忏悔愧疚的程度。
她微微张开嘴,就有雨水钻入口中,没有任何味道,只是流入胃里的过程又带走了体内的一丝温度。
她只是,稍微有些难过,只是一点点而已。
罗赛拉不知道罗琳的一切,也许她们接下来可以继续冒险,又或者从此变为路人,再不相见,但如今,许多可能都随着一场烟花秀而断绝了。
“好了……多余的感伤还是到此为止吧。”罗赛拉抹了一把脸,让被雨水糊住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径直走到那块空地前,拿出来时从附近贩卖机里随意挑选的咖啡,拧开瓶盖,浇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你喜欢的饮料口味,就买了你在基地里经常喝的咖啡。”罗赛拉紫眸里倒映着浅褐色的液体与地面接触,随后很快被冲走的画面。
“虽然你请不了我喝茶了,但是换我请你也一样。再见,我短暂的队友。”
随着最后一滴褐色落下,浅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在被雾气笼罩的大雨中,除了罗赛拉谁都没注意到。
点点浅色的光团缓缓从地上升起,在赛拉跟前晃了晃。赛拉小幅度舒展了眉毛,紫眸里映出虚像的罗琳,正对着她挥手。
……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侠客抱着椅背,用椅脚撑着整个人晃啊晃,好奇地询问从原·赌场归来的罗赛拉。
赛拉擦拭着头发,听到他的询问停顿了一下,擦头发的速度加快了:“我认为没必要告诉你。”
这话侠客不爱听,他鼓了鼓嘴:“难得我们配合得不错,我还想着能够有下次呢。”
联想到侠客高超的黑客技术,罗赛拉开始思考能否将旅团八号的手机交给他破解……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更重要的是把火红眼还给扎克他们。距离下一期猎人考试……时间还很充足。
赛拉瞟了一眼日期:“我认为我们的合作有这一次就够了,再见。”
接下来她要去见窟卢塔族的遗族,她不想把任何人带过去。
“嘁……冷酷无情的女人。”侠客用更大的力道摇晃着椅子,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悲鸣。
但很快,有个灯泡在他脑后一亮,侠客竖起手指:“其实我想参加下次猎人考试,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可靠的搭档来着的,不知道哪位善良的人愿意……”
没等他的超长前摇施展完毕,罗赛拉已经走出了基地。
眨巴眨巴。
侠客没想到罗赛拉如此反套路,不由得变成了豆豆眼。照她之前的行动轨迹来看,是位很心软的人啊,怎么就直接跑掉了……
“……哼哼。”侠客把手机靠在嘴唇边,绿眸在惨白灯光的折射下显现出冰冷的色调,紧紧注视着远去的背影,如同伺机而动的剧毒蜘蛛。
“反正,还会再见的。”
雨已经停了。
罗赛拉拿着手机在车站敲着短信,她手上是拿的不同于潜入时作为拉赛罗的手机,也不是旅团八号的手机,而是她专门用来联络窟卢塔族人的手机和电话卡。
自从手机被侠客入侵后,她就不放心继续用那台手机与他们联络,还好与他们的短信都是阅后即删,并且时间间隔很久,不会被复原。
简单告知了扎克自己获得了火红眼,并要送去他们族地后,得到了扎克欣喜若狂的回信。
【to:赛拉
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为我们一族所做的事才好……!请务必让我们当面为您道谢,朱莱一直很想念您,酷拉皮卡也说非常想见你一面!
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是无论如何道谢也说不尽的……总之,我们都很期待能与您再会,详细的话就请让我们留到当面说吧!
Fr:扎克
时间:一分钟前】
即使做这种事并非出于想要被他们感谢的念头,但做了好事之后的心情还是很畅快。
赛拉无意识地勾着嘴角,眼眸中泄露出点点笑意。
不知是处于同病相怜的境地,亦或是其他原因,罗赛拉已经自顾自将窟卢塔遗族的三位当作了她的朋友。
那么,为朋友做些事情自然是应当的;为即将见到朋友而感到心情愉悦,自然也是应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