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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

萧子清瞧了眼黑妞脸上的泪珠,接着低头看着手里的糖,沉默了半晌道:

“我听你的便是。”

“嗯嗯。”

黑妞破涕为笑,闪着泪光点了点头。

她们都是流浪犯的孩子,爹娘常年都要服徭役,除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点干裂的红薯和土豆托人带给她们外,别的什么都帮不了她们。

若不是萧子清机灵,时常能向粮铺要来些粳米,又能趁着天暖和时,带他们偷跑到城外的山上挖野菜、找树根绿叶吃,她们应该早就成了白骨。

片刻后。

萧子清和他的十八个小弟小妹们用五个破碗轮流喝了碗带点甜味的精米粥后,心满意足地躺在炕上睡了。

冬日里的粮食精贵,他们少走路多睡觉能饿得慢些,也就能给萧子清省点粮食。

与此同时,大宅院里。

孩子们欢呼雀跃地围在根扎布多尔济身旁,满脸笑容地道:

“小少爷,您怎么给我们送来了这么多粮食啊?”

“因为吃饱了,你们才能好好读书啊。”

根扎布多尔济看了眼带过来的两个先生,笑着道:“额吉说,读书最好的人可以帮他实现个愿望。”

实现个愿望?

李平安垂着黑眸稍加思索后,扬起笑脸看着根扎布多尔济,朗声道:

“小少爷,您和公主人真好,谢谢您们。”

“没事啊。”

根扎布多尔济抬头看着眼前满是感激的孩子们,斟酌着道:

“昨日你们说的事我回去问了额吉,额吉说我九舅舅不知道下面有奴才阳奉阴违。

但他确实御下不严,才害了你们爹娘不幸遇难。

你们放心,我额吉已经去信给我九舅舅让他给个说法了。

还有,我额吉说你们年幼,祖父祖母又年迈,让你们安心在这住下。

等你们长大能够养活自己和祖父祖母时,再考虑去留的问题。”

“这样会不会麻烦公主?”

李平安心思微动,听到公主去信问九皇子讨要说法,他忍不住又想起了祖父藏在破庙的账本。

账本上是他爹私下记录的上官把朝廷赈灾的精粮换成不足分量的粗粮的罪证。

但他转念又想到公主说读书读的好,可以帮忙实现愿望的事。

李平安往下压了压脑袋,遮住满是纠结的神色,几经挣扎后,在心里劝自己:

做人不能太贪心,他还是好好读书换个参加科举的机会,靠自己为爹翻案吧。

根扎布多尔济不知道李平安心里藏了事,他走到李平安跟前,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胳膊肘,小大人般地鼓励道:

“不会的,你好好读书,别想太多。

我额吉既然说出了承诺,那她肯定不会觉得麻烦的。”

“谢谢小少爷。”

李平安看出根扎布多尔济是想拍他的肩膀,他弯了弯腿,拉着根扎布多尔济的手往身上拍了两下。

根扎布多尔济睫毛微动,咧着嘴巴笑了笑。

“小少爷,白面饽饽和肉包子好了。”

李明博远远地望见这幅场景,怕李平安改主意跟根扎布多尔济说账本之事的他,忙蹒跚着脚步加快速度走过来,柔声问:

“小少爷要在这吃碗白面饽饽嘛?”

根扎布多尔济没说话,只回头看了眼巴特尔。

巴特尔抬眸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不远处的侍卫,侍卫朝他快速点了下头。

巴特尔松了口气,上前两步笑道:

“小主子想吃便吃吧。”

“谢谢巴特尔叔叔。”

根扎布多尔济语气欢快地应下,接着走到李明博面前,笑嘻嘻地道:

“李祖父,麻烦你给我和李平安他们都盛碗饽饽吧,我们自己去端,我要跟他们一起吃。”

“都听小少爷的。”

李明博听见根扎布多尔济嘴里叫的“李祖父”,笑得嘴角开了花,他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灶房走去。

根扎布多尔济边跟上他的脚步,边扬声招呼道:“我们也过去吧。”

“好。”

孩子们咽着口水在李平安和二妞的示意下,个挨个地排好队跟上根扎布多尔济。

巴特尔走在后面,朝站在灶房附近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小主子还小,又是部落和公主府唯一的独苗苗,平日里受过最大的苦便是习武,冒着热气的饭碗怎么能让他端呢?

万一小主子受伤了,可汗和公主责骂他们也晚了。

侍卫看到巴特尔的眼神,心领神会地颔了颔首,接着眼疾手快地叫上同伴,把李明博盛好的每碗饽饽都端了出来。

根扎布多尔济见用不上他和孩子们,轻声朝侍卫道了谢后,带着孩子们开开心心去吃饽饽了。

吃完饽饽,根扎布多尔济又陪着他们玩了片刻,便带着巴特尔走了。

巴特尔纳疑惑地问根扎布多尔济:“小主子难得出来玩,怎么不多待会儿?”

“巴特尔叔叔,我突然想起来,我只知道了肉、精米和白面的价钱,还没来得及问菜是怎么卖的?”

根扎布多尔济懊恼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打算都搞清楚告诉额吉的。”

“小主子别着急,奴才这就带您找人去问问。”

巴特尔坐在马车前面,轻声安慰道:

“现在刚用过午膳不久,雪又停了,肯定能找到卖菜的商贩。”

“嗯嗯。”

根扎布多尔济从马车的隔板里拿出笔墨纸砚,皱巴着眉头把失误记下来,又在心里提醒自己日后不可如此大意。

片刻后。

巴特尔停下马车,轻声唤根扎布多尔济出来,指着不远处几个冻得不停踱步的商贩道:

“小主子,前面有商贩卖东西,要过去看看嘛?”

“要。”

根扎布多尔济穿上马车里备用的披风,麻溜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踩着雪花走向商贩。

“这位小少爷,次哈…您是要买豆腐嘛?次哈……”

站在最前面的商贩稳了稳身子,边往手里哈热气,边眼含希冀地看向根扎布多尔济。

根扎布多尔济瞧了眼竹篓里冻得硬邦邦的豆腐,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卖的啊?”

“八个铜板十块,小少爷要的话,小人这就给您装。”

说着,商贩拿起晒得枯干的荷叶就要给根扎布多尔济装。

根扎布多尔济连忙摆摆手,急声道:

“我不要……”

“不要嘛?”

商贩神色落寞了下来,他抬头望了眼根扎布多尔济,低声祈求道:

“小少爷,八文钱一斤精米,您能不能买十块豆腐,让小人买点米啊?”

八文钱一斤精米?

根扎布多尔济惊愕地抬起头,他突然想到按这个价钱,他花一两二钱银子就能买到一石米。

不过,额吉说过不同地方的肉价略微有些差异,那不同商铺的粮价会不会也不同?

根扎布多尔济压下心里的疑惑,抬头望着打着颤的商贩,提高音量问:

“城里的精米都是八文钱一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