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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都统府。

接到林棠帖子的刘氏满面欢喜地朝萨布素柔声道:

“爷,公主请妾身明日过府,尝些新鲜吃食。”

“去吧。”

萨布素边脱着鞋靴,边眯着眼应声。

“爷,上门做客要带礼的吧?”

刘氏接过婢女端来的温水,弯腰放在萨布素面前,又撩起衣袖脱掉萨布素的袜子,把他的脚放进盆里。

萨布素轻哼着瞥了眼刘氏,没好气地道:“库房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尽管拿,爷剩的那颗人参你别想了。”

“爷,妾身没想要那颗人参。”

刘氏摇了摇头,轻声道:

“妾身听闻公主在宁古塔外买了十万亩地,妾身想求爷过些时日派些人手帮帮公主。”

“流放过来的犯人要服徭役,给朝廷种地。”

萨布素意有所指地反问:“你想让爷怎么帮她?”

“爷能调队将士去帮公主?”

刘氏垂下眼帘,把提前想好的话说出口:“负责兵马驻防的将士们是爷的亲信,爷抽派些人帮公主平整田地、进行春种。

等九月秋收时,公主肯定不会忘了爷和将士们。”

“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爷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萨布素把脚从盂盆里拿出来,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刘氏,沉声道:

“若是夫人能说动公主同意此事,爷倒是可以和她当面商谈,顺便签下契书。”

“爷这话可当真?”

刘氏边拿起帕子给萨布素擦着脚,边抬头看着他问。

“当真。”

萨布素老神在在的眯了眯眼,若是公主有合作的想法,他自是不会拒绝。

反正近日来边塞不会起战事,让将士们帮公主干活,既能给赚些粮食,也省得他日日给皇上递折子哭穷了。

“妾身知道了,妾身明日会跟公主提提此事的。”

刘氏弯着腰把盂盆端到门外,递给婢女,接着转身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平心静气地想该给林棠带什么,又该如何把话头引到让将士们帮林棠种地的事上。

萨布素瞧见她这副模样,挑着眉半靠在床榻上,没出声打扰她。

往日里,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最焦急的是他这个将军,其次便是他仪容端庄的夫人。

次日,辰时。

站了半个多时辰马步的根扎布多尔济忍着腿麻稳住身形,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巴特尔,扬声问道:

“巴特尔叔叔,昨日你给了我多少银子啊?用完早膳后我去找额吉换些碎银子还给你。”

“小主子不用还的。”

巴特尔摆了摆手,想也不想地道:

“主子、公主和可汗都会给奴才发俸禄的。”

“那是你教我习武又保护我应得的银子啊。”

根扎布多尔济摇了摇头,边甩了两下腿,边一本正经地问道:

“昨日说好了要还的,巴特尔叔叔不能让我成为言而无信的人吧?”

“自是不能。”

巴特尔急声道:“小主子给奴才五两银子便够了。”

“好。”

根扎布多尔济点了下头,抬脚去用膳的厅堂吃了五个包子和两个鸡蛋,又喝了碗小米粥后,快步回寝室沐浴更衣。

片刻后。

根扎布多尔济站在林棠面前,双手举着张一万两的银票,扬起笑脸道:

“额吉,昨日买菜时,我借了巴特尔叔叔的银子。

您能不能帮我把这张银票换成碎银子,我好还给他啊?”

林棠放下手里吕平晨起时送来的胤禟的书信,偏头看了眼身旁的麦苗,温声答应:

“好。”

麦苗心领神会地朝林棠行了个礼,低着头快步走到门外,低声嘱咐了禾粟和米粟几句话后,加快脚步朝林棠的寝室走去。

林棠的银子都在寝室梳妆台旁侧的几个箱子里放着。

等麦苗走后,根扎布多尔济悄悄紧了紧拳头,低着头有意识地朝林棠放下的信上看去。

方才进来时,他无意间扫见信封上写的有“胤禟”两个字。

他知道胤禟是他九舅舅的名字。

林棠察觉到了根扎布多尔济的小动作,她好笑地把信拿起来递给根扎布多尔济,“这是你九舅舅派人刚送来的信,你看看吧。”

根扎布多尔济不好意思地朝林棠笑了笑,接着把信纸摊开,抬眼望过去。

等根扎布多尔济把信看完,他抬头瞧了眼林棠,略带迟疑地问:

“额吉,九舅舅说他要赔二十万两银子给李平安和二妞他们?”

“是。”

林棠叹了口气,轻声道:

“额吉支持你九舅舅的决定。

额吉知道,银子换不来李平安、二妞他们的爹娘,但银子最起码能让他们不再为生计发愁。”

“可是,额吉,他们会要嘛?”

根扎布多尔济皱巴着小脸,语气坚定地道:

“若是用银子把您和阿布带走,打死我也不会要的。”

“额吉知道。”

林棠揉着根扎布多尔济的脑袋笑了下,接着敛了敛眉,沉默地道:

“只是额吉希望他们能收下。”

“额吉,那我今日去斗金的商铺时,拐个弯去问问李平安他们吧?”

根扎布多尔济看出林棠面色不虞,善解人意地提议道:

“他们同意的话,额吉可以直接把银子送给他们。

若是他们不同意,我帮额吉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好。”

林棠压下纷乱的思绪,低头看着紧绷小脸的根扎布多尔济,扬了扬嘴角道:

“你现在长大了,都能帮额吉分忧了啊。”

“我以后会帮额吉做更多事的。”

根扎布多尔济忍着羞赧迎上林棠的目光,郑重其事地保证。

“额吉相信。”

林棠轻声笑了笑,放缓语气问道:

“过会儿你要去斗金的商铺是想给他银子嘛?”

“对啊。”

根扎布多尔济颔首道:“虽说我要自己开粮铺,但额吉昨夜不是说了,开粮铺还要提前买店、招人、谈粮价、运粮。

我想着这粮铺一时半会儿是开不了的,不如暂且按额吉的第一个法子,每月给斗金五钱银子,让他先卖着粳米”

“好。”

林棠低眸扫了两眼胤禟的信,笑吟吟地夸根扎布多尔济思虑周全。

根扎布多尔济顺着林棠的视线跟着看了眼信,转念想起九舅舅在信上边极力为自己辩白,边态度诚恳地认错的话后,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先前他担心郭罗玛法会因九舅舅而训斥额吉的顾虑压根就是想多了。

就凭九舅舅这个态度,根扎布多尔济想:便是额吉当面骂九舅舅,九舅舅也只能乖巧地低头认错。

林棠见根扎布多尔济看着胤禟的信笑着愣神,瞬间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扬手轻敲了下根扎布多尔济的脑壳,温声提醒道:“不许取笑舅舅。”

“额吉,我哪有取笑舅舅呀?”

根扎布多尔济矢口否认道:“我只是在想九舅舅还挺好玩的。”

好玩?

林棠想起记忆里胤禟半阴不阳地与胤禛吵架的场景,轻声道:

“你九舅舅能想出在宁古塔低价收参到京城高价拍卖的法子,又能随手赔李平安他们二十万两银子,你可别小瞧了他。”

“我知道九舅舅不简单呀,但有额吉在,九舅舅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啊。”

“行吧。”

林棠见麦田进来,示意她把装了碎银子的盒子递给根扎布多尔济后,低声催促根扎布多尔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