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春婵一面将包院使往外送,一面笑道:“多谢包院使费心,主儿常说您的医术最好了,您的好,主儿都记得。今日之事若是有旁人问起来——”
包院使就会意地笑道:“那自是令主儿挂念皇上,才特特召了微臣来关心皇上的病情。”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春婵也是一笑:“皇上处还少不了包院使多费心。”
包院使“嗐”了一声:“都是自己人,和我还客气什么。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令主儿可是我的伯乐啊。”
春婵笑道:“有人记得一饭之恩,就有人因为自己的狼狈场景被旁人看到而耿耿于怀,乃至心怀恨意。包院使知恩图报又为人磊落,不单我敬佩院使,主儿也十分赏识。”
包院使哈哈一笑,在永寿宫宫门前潇洒作揖作别。
春婵送走了包商陆,进到殿中打了帘子,就瞧见嬿婉恹恹地坐在贵妃榻上,连忙令人端了用枣儿熬的粳米粥,佐着一碟子金桔姜丝蜜,一碟子胭脂鹅脯,一并托到嬿婉面前。
春婵劝道:“主儿,多少用些吧。奴婢知道您没有胃口,可早膳还是要用些的。您若是倒下了,旁人可还指望谁去呢?”
嬿婉打不起精神来:“先搁在那里吧。”
春婵上前哄着她:“主儿,奴婢可得了进忠公公的意思,若是您不肯用膳,奴婢就去请进忠公公亲自来伺候主儿。”
嬿婉蹙眉道:“皇上病着,他也在养心殿忙得团团转,将他折腾过来干什么?”
春婵笑道:“进忠公公只怕还盼着能来瞧瞧主儿呢,主儿近来心思郁结,公公嘴上不说,奴婢却看得出,他心里惦记着呢。”
嬿婉搭着春婵的手坐正了身子,嗔道:“如今你们一个个心思愈发大了,都要来管这本宫了。”
话中却并不见恼意,她端来粥强灌了半碗,囫囵吞枣般咽下去,其余两样各用了一颗,是体谅春婵的心意,之后就摆手令小宫女撤走东西,人也都到殿外守着。
嬿婉抓着春婵的手幽幽道:“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皇后娘娘早年间虽糊涂些,但这几年却不可谓不贤惠,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形?他们母子俩联手起来做践人,皇上图名,太后图利,却齐心协力地不将皇后娘娘当人看!”
想到皇后躺在榻上的病弱之姿,嬿婉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烧了起来。
她咬着唇,眼里迸射出寒星来:“太后疼惜她自己的女儿,可旁人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吗?”
“春婵,你去请来舒妃,就说本宫请她有要事要商议。”
春婵压低了声音,反握住了嬿婉的手:“主儿是打定了主意了。”
嬿婉冷笑道:“当断不断,必被其乱。本宫和皇后从前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悯于太后的慈母之心,又碍着孝道,这才不曾主动伸手对付她。可你瞧瞧人家,又何曾对皇后和本宫有些许慈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