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自皇后去后就不饮不食,等到皇后躺入棺中,更是扶棺大哭,恨不得能随之而去。
之后便抱着一把琵琶守在灵堂,时不时拨弄两下,弹一曲皇后从前最爱的曲子。旁人若有觉得灵堂奏乐不合适的,都尽数被嬿婉拦了下来,让慧贵妃可以寄托对皇后的哀思。
嬿婉也陪着她守在皇后的灵堂处,不言不语,只是皇后从前的音容笑貌时时在眼前回现。
但眼瞧着慧贵妃将自己的指尖都弹出了血,嬿婉却也不得不拦着她:“人的魂魄七日不散,皇后娘娘还瞧着你呢,她若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如何能安心?”
慧贵妃惨白着脸色,看人的眼神都直勾勾起来。
嬿婉只觉得扶着她的手感如同扶着冰雕一般,又冷又僵硬,当机立断令人拿了斗篷裹住她,又强灌了热蜂蜜水给她喝下,才觉得慧贵妃身上微微有了些活气儿。
但待要从她怀里拿下琵琶时,慧贵妃却又不肯了,固执地拿着琵琶不肯放:“我要弹给琅嬅听,她最爱听我弹琵琶了。”
嬿婉却攥着她的手,让她自己看清那溢着血的指头:“慧姐姐,你才答应娘娘好好活着,这样就叫好好活着么?”
“回去,休息,吃东西,再过来陪着她,你要好好的长命百岁,她才能安心呀。”
慧贵妃却落下泪来:“她最怕黑了,那里面那么小,那么黑,她怎么受得住?我弹琵琶给她听,她就知道我在,我陪着她,她就不用害怕了。”
嬿婉被她一席话说得落泪,揩了几把眼泪才稍稍平静些:“慧姐姐,不用弹琵琶,你与娘娘在心底说说话,娘娘就知道你在了。”
“她不是走了,她是换种方式陪着你,从此之后,你遇到的夏天的微风,冬天的暖阳,路边不知名的小花,都是她给你送来的祝福。”
“我答应她好好活着,你也答应她了,我们都不能食言的。”
慧贵妃抱着嬿婉大哭,哭过后不再弹琵琶,只是固执地抱着不肯放,也不餐不眠,时时刻刻陪伴在皇后灵边。
嬿婉还要再做打算劝她,却被皇帝召了过去。
皇帝这两日病情已经稍有起色,只是人还是虚弱,半躺着靠在软枕上,脸色蜡黄,见她来了道:“慧贵妃还守着么?”
嬿婉颔首道:“臣妾还没能劝动她。”
皇帝叹气道:“也是潜邸一起走来的老人了。”又道,“你也是守在皇后灵前许久了。”
嬿婉道:“臣妾从前在长春宫由皇后娘娘教养,又是皇后娘娘抬举臣妾侍奉在皇上身侧,娘娘对臣妾恩重如山,臣妾无以为报,唯有多陪在皇后娘娘身侧才能略尽哀思。”
皇帝点头道:“你素来与皇后情分就好,也难怪她留下的话里将亲近的宫人都留在了和敬、永琏与你这里。”
皇后留给皇帝的遗言中,将亲近的宫人托付给了嬿婉和自己的孩子。
嬿婉点头应是,轻声道:“娘娘信任臣妾才以宫人相托,臣妾必定好生待他们,不辜负娘娘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