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三郎轻慢地瞥了林妍娘一眼。
“虽然你娘家兄弟没在咱们府里住,可那两房也都是知道了消息,三太太,可莫要失了礼数。”
林妍娘满脸冷漠,“今日已经叫他们去外头采买些点心果子了。”
各房的主子们一个个傲气得很,下人们又势利。
从前从通城娘家送来的土仪,她也不是没给各房送上一份。
结果不落好不说,背地里还要听多少冷嘲热讽。
什么土仪,最后都给了下人用了。
用就用了,还要拐着弯的让她知道!
后头她索性就不给他们土仪了,直接去外头街上采买一份送过去就是。
爱赏给下人就赏去,反正这也是你们京城的东西。
后头别的房送来的礼,她也有样学样,该赏下人的就赏下人。
贺三郎哼了一声,“方才是给瑚哥儿喝什么呢?莫不是什么奇怪的偏方?我瞧着怎么还有酒盅?”
林妍娘笑了声,“这可不是偏方,是上回江太医给留的食补方子。”
这些人的嘴啊,可是真厉害,哪怕是太医名家给开的方子,可只要里头多了些贵重的补药,就敢说是偏方,孩子还小,吃不得!
贺三郎不置可否,背着手走进房中。
目光已经在房里转了几圈儿,像是在搜寻什么。
赵奶娘心里惴惴不安,想起那一对大珍珠,只给哥儿拿在手里把玩了半日,就牢牢地收起来了,不然若是摆在多宝阁上的鎏金聚宝盆里,岂不是一眼就被三爷瞧见了?
这位主子从哥儿房里“借”走贵重物,也不是没有过。
林妍娘见他这样,心里越发地暗恨。
“三爷这是来看瑚哥儿的?怎么就空着手?”
这贺国公府,外头看着花团锦簇的,其实人在里头才知道,都跟这贺三郎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不是她为着儿女的日后,嫁妆把得紧,没准早就被这厮给掏干净了。
贺三郎虽然脸皮甚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揭破了他其实过来就是想看看岳母给送了些什么好东西,他老脸也挂不住。
于是走到瑚哥儿跟前,忙里偷闲地瞧了一眼。
瑚哥儿还是瘦得跟个没毛猴似的。
气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他跟瑚哥儿不亲也是有来由的。
不满一岁就成天闹病,就知道这儿子怕是养不大了。
既然都养不大,那可不就少见少听,免得日后伤心?
只有林氏,固执蠢笨得很,他明明是好心劝她放了手,早些再生一个康健的儿子才好,偏偏要同他大吵大闹,还挠了他一个满脸花。
要不是他有世家子弟的好涵养,早就将她给休了!
看看这满府的上下人等,谁说起她来,不是摇头叹气呢!
贺三郎讪讪地摸了摸瑚哥儿的脸,却不想他身的熏得香喷喷的,瑚哥儿被这香气一冲,就不由自主地咳了起来。
林妍娘忙冲过去,将瑚哥儿护在怀里,推了贺三郎一把。
“三爷快出去吧!明知道瑚哥闻不得香,还浑身熏得呛人!”
贺三郎哼了声,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无知妇人,就知道把个哥儿养得比那小丫头还娇弱,看你以后能得个什么好!”
贺三郎出了葳蕤院,信步来到了靠西边的一处小院儿。
秀姨娘早就等在门口,一见贺三郎来了,就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殷勤地往院里送。
“三爷,可瞧见了伯府老夫人送来的厚礼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帕子堵着嘴,仿佛这是件十分好笑的事儿。
“什么厚礼,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土仪罢了,往年不都是如此?”
其实苏老夫人往年送来的礼,也是有金项圈和小金镯子的。
只不过贺国公府里的人眼光高,见多了这些金器。
苏老夫人送的,可不就既不够大,也没有嵌上上等宝石,因此都是有些瞧不上的。
“可是奴听说了,这回可是满满当当的一个大箱子,要两三个婆子抬进来哩!”
以往三爷去葳蕤院,她能气恨整两日,可今儿三爷过去,就是她撺掇的。
若是有宝贝,没准三爷还能拿回来些,让她沾光。
若是没有,她正好和三爷一道嘲笑一番,还能传到那两房去,让大伙都看林氏的笑话。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今我那岳父已经没了,岳母一个老太太,手里能有些什么啊?”
就那两三千两银子,不得留着养老啊!
秀姨娘想看太太的笑话,而贺国公府里,本就是丁点消息,都能传满全府的。
各房的人,可不就都知道林氏的娘家来人送了一箱子东西了?
大房的大太太听着微微一笑。
一箱子?
果然是越发的不济了,一箱子土仪,还不如不送?
二房的二太太,挑着眉毛,捏着帕子,同身边的婆子说笑。
“诶哟!也怪不易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啊!”
等两房都收到了三房送来的礼,一看盒子还跟从前似的,都是京城铺子里的,就都笑了。
可第二日,林妍娘就收到了张来自丁府的请帖。
丁府在京城,也就是中上等人家,大房的贺大爷,身为国公府世子,对于丁府这般不过五品的小官,自然是瞧不大上的。
但二房和三房都是庶子,且将来也不能继承爵位。
偏偏兄弟俩都是一样,考秀才都不中,考武举不成,最后只能花钱。
二房钱花得多,捐了个九品工部司务,虽然只是最小的官,也比白身强。
三房钱花得略少,只捐了个监生。
丁府的丁大人,虽不过是个吏部五品郎中,却实实在在的有实权的。
而且丁家人世代官宦,如今在各地做主官的就有好几个,能同他们家来往,绝对大有好处。
只不过彼此向来没交集,结交也没有由头而已。
林妍娘自己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看向焦嬷嬷,笑道,“嬷嬷与丁家的何太太见过几回,不如陪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