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潮湿,光线昏暗。
数十个年轻人靠坐在砂石地面上,姿态各异,不过大多都是垂头丧气,甚至还有人把头埋在膝间,小声哭泣。
这些年轻人,正是三大书院在文泉山组织文会,却被劫匪们给绑了票的。
京城三大书院,正是东城西城玉林这三家。
西城书院中多高官贵族子弟,而东城书院中多书香世家子弟,至于玉林书院,名气与实力比前两者略逊一筹,不过已经是平民子弟能上的最好书院了。
虽然在科考和文会中,玉林书院经常垫底,可隔上几年,也总能爆出一两个出类拔萃的尖子,因此这些年里,始终都能排进前三。
至于京城里那些小书院,无论是生源师资,还是声望名气,都是差得太远,没资格跟前两者相提并论的。
这文泉山的文会,少说也办了有五六十年了。
哪怕是西城东城书院,也都是学识最强最优秀的那批学子才有资格与会。
三家书院各有所长,先生教学的风格也各有不同,挑出拔尖的一批来谈经论道,也能扩大眼界,增进学问。
之前那些年的文会,虽然也偶尔有过办得相当失败的时候,但那也不过是评选头名的时候意见不一,发生了激烈争执,甚至动起手来,老拳挥舞,以至于斯文扫地,结下了私怨。
跟今日这般,师生五六十号人,全都被绑架,几乎全灭的,还是头一遭。
那些蒙着脸的劫匪,将众人都绑了以后,挑出了十来位高官贵族之子,不晓得带到了什么地方去。
而他们这些家世稍普通些的学子,就被赶到了这一处狭窄的山谷之中。
山谷的出口被那些拿着刀举着弓箭的劫匪把守着,还警告他们都不得靠近。
已经有一位玉林书院的学子,冲动之下想要从出口边上攀过去,却被劫匪给射中了胸口,失足跌下了深沟,也不知是死是活。
可不就把这些成天都窝在书阁之中,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子们给吓破了胆?
这里头的好多人,虽然家世不算高官权贵,可家里也是中等之家。
能被书院选来参加文会,自然也是书念得好,是可造之才的。
这样的学子,在哪家不是极受重视,百般关爱的?
而今日呢,不光受了极大的惊吓,还被丢到了这处深谷之底,腹中空空,日晒虫咬。
而这些天杀的劫匪,就连晚饭都没给他们吃,眼看着这一夜,就要忍饥捱饿,而明天,鬼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可怕遭遇?
“孔学弟,莫要哭了。”
“是啊!本来就心乱如麻,学弟你一直哭,搞得更难受了。”
“男子汉大丈夫,何苦做这般的小儿女态?”
“哼,说得倒是轻巧!”
“那不然呢,光是怨艾有何用处?还不如养精蓄锐,看看明日可有机会脱困呢!”
饶是这般糟糕的处境,这来自三个学院的学子,竟还斗起了嘴来。
所幸饿了两顿饭,这些人都有气无力,也只能斗嘴了。
就在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的时候,一个瘦小的影子,不动声色地又往边上移了移。
这个瘦小的影子,正是瑚哥儿。
他也是不大走运,之前在东城学院里,跳班的速度就跟脚上踩了风火轮一般。
年纪幼小,记忆超群,思路敏捷,见解独到,这般的孩子,可不正是先生们的最爱?
私下里先生们议论起来,都觉得瑚哥儿怕是要成为近十年来东城书院里最优秀的学子了。
东城书院能不能再接再厉,将西城书院比下去,再拉开跟玉林书院的距离,没准还就要靠瑚哥儿呢!
所以这次文会,要离城三十多里,一大早出城,天黑了才能回城,对于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来说是有些劳累,但先生们还是将瑚哥儿也给带上了。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寸劲儿,让瑚哥儿这般小小年纪,跟十七八岁的同窗们,一道受了如此折磨。
瑚哥儿看中了一处小树丛,这小树丛只有半人多高,周边倒是没什么人。
他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树丛旁,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
此时光线昏暗,他身量又小,猫着腰钻进树丛,竟是浑然一体,几乎看不出来树丛里还有个半大小子了。
他这会儿才敢抬起手腕,在腕上手表一侧轻轻地按了下去。
那婴儿巴掌大小的手表表盘,就亮了起来。
瑚哥儿迅速地拨拉着表盘屏幕,找到通话,又找到外邦数字1,就点了拨打。
他手上这个仙物,是外祖母偷着给他和珊姐儿的。
说这个仙物,就是在仙界的童子,也是要戴着的。
有了这个手表,就能随时都跟家长通话联系,哪怕远隔千万里的路。
不过这仙物手表到了他们凡间,效果就大打折扣。
只有离着家长十里内的时候,才能通话联系。
之前他和珊姐两个,就在苏宅里,试过跟外祖母通话了。
哪怕是他们在花园里,而外祖母在卧房里,相隔着几百步,对答起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眼看着表盘上的小图标微微浮动,却始终是没有成功,瑚哥儿失落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来外祖母和母亲,这会儿也才得知了消息吧?
哪里就能来得这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