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是真不信宫尚角和他们一样是吃瓜爱好者,只能说宫尚角这个酷帅狂霸拽兄长的人设立得非常稳,纵然这几天宫尚角面对章雪鸣时的表现屡屡刷新宫远徵的三观,但是弟弟给哥哥套上的滤镜足有八百层,又特别能给哥哥找理由,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
他完全没发现章雪鸣的真正目的所在,很轻易就跳进了她的陷阱。
章雪鸣笑得更好看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分享着荷包里装的小零食,不知不觉就到了徵宫,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外头四个无聊了一路的抬轿侍卫都成了雪人了,到地方放下轿子,不约而同用内力震落了身上雪花,还顺便蒸干了头发和衣服,动作十分轻描淡写,风格十分角宫,看呆了徵宫的值守侍卫。
宫远徵下来就瞧见这四个没他高、长相也一般般的抬轿侍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站在轿子旁边,衣服干净人精神,没有紧张畏缩之态,和之前的几天一样,心里就先有三分满意了。
又觉着他们轿子抬得稳,完全没有影响到轿内的八卦热情,暗忖还是哥哥会调教人,一时间心情大好,一挥手:“你们四个不错,每人赏一个月月钱。”
章雪鸣含笑颔首表示赞同,随口道:“辛苦你们了,都去厨房喝碗姜汤,驱寒。”
四个侍卫忙行礼道谢,脸上也有了些笑色。
皆大欢喜。
却把旁观的两个徵宫值守侍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样是侍卫,角宫来的比他们徵宫的多什么了,都是大雪天干活的人,徵公子和昭姑娘怎么就只夸他们不错还给赏钱了?
不服气地昂首挺胸,行礼也行得分外恭敬,不复从前的敷衍姿态,却只博得宫远徵诧异的一瞥和一如既往的点头回应。
章雪鸣倒是注意到了,淡淡一笑:“做得不错。打今儿起厨房常备热水和姜汤,下值了自己去取用。”
她没提赏钱的事,和宫远徵进去了。一次表现得好算什么?持之以恒,改变才会真正被该看的人看在眼里,不然过去的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离开饭还有段时间,宫远徵便道:“昭昭去我那儿的药房看看?”
“行吧。”章雪鸣脱了银狐皮大毛斗篷丢给门厅的侍女,道:“等我先擦把脸,洗个手。出门回来不清理一下,我总感觉脸上手上腻腻的。”
宫远徵也爱干净,被她一说,也把他那件黑狐皮大毛斗篷脱下来交给侍女打理,跟上了章雪鸣的脚步:“那就一起。”
章雪鸣的生活习惯,几天下来,青栀和素蓉已经大致摸清楚了。
两个人有商有量,又有彤嬷嬷和琴嬷嬷查缺补漏,其他侍女和徵宫原本的管事下人们全力配合,样样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务求让章雪鸣在宫门也能体会到家的温暖——宫门好歹也延续了数百年,怎么能输给谷外一个历史不超过两百年的武林世家?
章雪鸣从来不管这些,现阶段她只管提出要求,享受成果,然后以自身体验感为标准,决定对做事的人进行表扬、打赏、指点、敲打还是责罚。
她和宫远徵过了门厅,转进一间布置得像小客厅的隔间里。
那里放着一张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个隔间的大罗汉床,罗汉床中央搁着两个拼在一起的方形矮几,矮几两边各放着几个红蓝缎面绣花的坐垫和大靠垫,两个竹顶熏笼在床脚旁散发出热意。
章雪鸣在罗汉床一侧坐下,就有一名侍女上前来给她解下护臂拿走清理,另一名侍女则帮她脱去长靴,套上一双黑绒面兔毛内里的软底布鞋。
宫远徵看章雪鸣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却不肯让侍女近身,解下护臂交出去,见侍女也给他送来了一双同款的黑绒面兔毛内里的软底布鞋,便自己动手脱了长靴换上了,还站起来走了两步。
这鞋子是素面的,什么花纹都没有,胜在底厚、松软、暖和,感觉像踩着棉花走路。
头回穿这种鞋子,宫远徵感觉还行,动动脚趾,十分舒服。
“这个好穿。”宫远徵又坐回去,“就是太素了,不防潮,不方便穿出去。”
“在家穿的便鞋,图个舒服。”章雪鸣懒洋洋说了一句,接过侍女递上的热手巾,仰头往脸上一覆,不说话了。
宫远徵也仰起头,把热手巾往脸上一覆,感觉寒气一下就被热气驱散了,毛孔在热气下舒张开,说不出的惬意。
捂了一会儿,擦过脸,又擦耳朵、脖子,然后卷起袖子,拿香胰子搓出泡来,从手腕到十个手指都洗得干干净净才算完事。
这时候又有侍女送上温热的白水、蜜水各两小盏,先饮白水,缓一缓,再饮一盏清甜的蜜水,味蕾也被唤醒了。
一盘六块红枣米糕和两碗红豆甜汤被放到了桌上。
这些都是在隔壁辟出的茶水间里一直放在炉子上热着的。素蓉怕给多了他两个一会儿不好吃饭,米糕是一大块切成两半的,红豆甜汤里也没加年糕,就是将将能垫个底的量。
宫远徵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脑子里不由冒出来个念头:这才是生活……
章雪鸣瞟他一眼,心道:这就对了。做事的时候认真做事,该享受该放松的时候就好好享受放松。又不是没条件,年纪轻轻的干什么非搞得自己像是苦行僧,生活工作融为一体,什么事都自己做,每天跟赶场子一样忙?别人看着都感觉累得慌。
闭目养神片刻,两个人起来把清理好的护臂戴上。没多大一段路,鞋不换了,过会儿还得回来吃晚饭。
一路走檐廊过去,不用打伞,章雪鸣瞧见院子里有做粗活的仆役拿着铲子把通道上的雪铲到两边去,冻得脸发青,手指发红。
她想了想,吩咐素蓉:“素蓉,记一下,凡徵宫的管事、下人,一人给做厚棉衣两身、棉鞋两双、露指和全包的棉手套一样两副。男子另有加护耳的棉帽子两顶、棉围脖两个,女子另有兔毛护耳两副、兔毛围脖两个。
有冻伤的、生冻疮的、得了风寒的,自去医馆求诊问药。
这两项,钱都是我出。东西让针线房那边加急赶出来,最好你们明天就能上身,颜色你们自己定。”
素蓉一喜,语气都活泼了点:“遵命,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