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鸣领着表面气鼓鼓,背后都要飘花花的宫远徵回了徵宫。
闲不住的宫尚角上班去了,花朝居在装修,两个人去了宫远徵的杪夏居,往茶室里一坐,绣花的绣花,发呆的发呆。
等发呆的不发呆了,那套因为意外拖延至今的新衣袍也补救完工摆到他面前了。
象牙白交领长衫的前襟仿佛小小的池塘,金边小红鲤们三五成群,从池塘中游到藕荷色广袖外袍那宽广的河流里来,顺流直下,欢快游向袍摆,环袍摆一圈又逆流直上,奋力跃出水面。
宫远徵又是惊喜又是气恼,看着章雪鸣那张笑意温柔的脸,有气也发不出来,只把她抱住了抱怨:“说好的每天只绣几条呢?你眼睛不要了?”
“哎呀,睡不着就拿来打发时间,谁知道这么快就完成了。”章雪鸣逗他,“反正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对吧?”
“不准乱说!”宫远徵气得来咬她嘴,被她按翻了一顿亲,直亲得眼睛水润润的才被放开。
“说,有新衣服穿高不高兴?”章雪鸣一只手按住宫远徵的胸膛不让他起来,一只手去捏他鼻子。
从平湖酒楼回来后,章雪鸣又放开了一些,宫远徵还怪喜欢这种感觉的,被欺负也挺开心。
“高兴,特别特别高兴!”他大声说,鼻子不通气,瓮声瓮气的。
“这还差不多。”章雪鸣得意地一扬下巴,缩回手,盯着他的头发蹙眉:“就是发型好像不搭,这得配个高马尾才好看,或者顶心束个小玉冠,其他头发披散下来?”
玩会儿奇迹徵徵也不错。
可惜宫远徵一听要动他的新发型就爬起来抱着衣服跑了:“不要,新衣服过几天再穿,我不要换发型,这是你早上才给我编的!”
杪夏居没别人,章雪鸣就提起裙摆去追他,不用轻功,故意慢他一步,只撵着他跑:“你站住,先试了再说!”
“不要不要不要!”宫远徵晓得她是跟他闹着玩,也配合她跟兔子似的到处蹿。
两个人吵吵闹闹,哒哒哒的脚步声让偌大的杪夏居也变得热闹起来。
闹腾得门外的金淼都忍不住露出点嫌弃来。俩小祖宗昨晚上外出溜达,回来在徵宫后半段摸黑玩游戏,今早出去回来又开始闹,精神怎么就这么好?
屋里的两个不知道被人嫌弃了,玩够了,章雪鸣停步在茶室:“行了,我不动你头发了,你赶紧放好衣服出来画画。”
本来就有好几本打算拿来当礼物的画册要画,现在又添两本要给北境寄去的——给六房老太爷寄了,不给自家老太爷寄?回了北境等着看他老人家表演哭天抹泪吧。
往年每季度她都要往家里寄画册给家人报平安,这回娱乐变功课,只好当做刷画技熟练度了。
宫远徵把衣服藏好了才出来,还特意对着茶室里没搬回去的大铜镜将刚才闹乱的发型整整好,才把装线稿和颜料的盒子抱出来。
章雪鸣一面指点他画,一面画背景、勾边、上色。
她经验丰富,又有记忆宫殿帮忙,还能以内力烘干颜料,画得特别快。
宫远徵一幅她五幅,看他画累了,还随手画了幅四格漫画逗他玩。
画的是当初宫远徵猫在女客院外的大树上,被推窗透气的章雪鸣发现的事。
两个都是q版小人,宫远徵多了猫耳朵和猫胡子。
章雪鸣推开窗,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还用蝇头小楷在宫远徵头顶气泡里写:糟糕,被发现了!
又在章雪鸣头顶气泡里写:哪来的猫猫?
章雪鸣跳到树上喂了“猫”。吃饱喝足的“大猫”跳下树跑走了,叼走了她的一块手帕不说,临走还回头,头顶泡泡显示:你喂了我就是我夫人了,等我明天来求娶你。
宫远徵害羞三秒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对的对的,你喂了我就是我的夫人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画腻了就去药房做实验。
得益于章雪鸣提出的推广“锦夫人养身丸”的建议,宫远徵觉得其他药材不罕见的日常用药也可以做些出来在宫门各处药铺售卖。
他拿出一张润肺止咳的方子,两个人配了药磨成粉,章雪鸣让人把从商宫订制的搓丸板拿出来用。
将制好的药条放到有着均匀凹槽的下板上,再把上板前后端对准下压来回推动,很快就做出了一组十颗大小一致的药丸。
“阿远来试试。”章雪鸣做完示范把位置让给宫远徵。
宫远徵试过以后,蹙眉道:“还不如我徒手搓得快。”
章雪鸣笑道:“那你想想你搓药丸是练习了多久才能做到又快又好的?要是能把你练习搓药丸的时间省下来,你是不是还能多点时间做别的?”
“但我现在都熟练了。”宫远徵灵光一闪,“昭昭是想给医馆那边用?”
章雪鸣点头道:“我让人打听过了,医馆里那批学徒进来快四年了,认药材的本事没学多少,时间大半耗在拿泥巴练习搓丸子上了。
而今那位已经开始授课了,我打算订一批搓丸板送过去,让那些学徒把都时间用在学习上,每月月末考一次试,笔试和实践考核两项一起来,排名高的有奖励,你觉得怎么样?”
“卷子谁来出?”宫远徵只关心这个。
“你让金淼带份公文过去给那位,要求他以后提前一个月把教案上报。到时候你让那些大夫按每月教案范围出题,题目上报,你来定最后的试题,如何?”
“这个好,就按你说的来。”宫远徵说做就做,出去给金淼布置工作:“给你半个时辰,去写份公文出来给我看。”
无视金淼幽怨的眼神,他把要求说了,笑眯眯地道:“我可是听说了,金淼你来了不到半个月,前儿连月钱带赏钱领了将近三十两银子?这个月再接再厉,争取下个月领到三十两。我看好你哦。”
金淼含泪退下。打手还得兼文书是什么人间疾苦,他当初就是不想当文书才拼命练武的好吗?英明了那么多年,到底还是栽在这俩活祖宗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