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出战的侍卫队伍陆续回归。
有重伤员,但没有牺牲者,运回缴获无数,俘虏数十人,可谓大获全胜。
正月二十日天穿节,是民间纪念女娲补天拯救人类,人们期盼风调雨顺、万物欣荣、农业丰收和安乐和平的节日。
宫家人选在这一天,于十年大劫死难者坟茔前举行了祭奠仪式。
章雪鸣作为出战的主力,俘虏点竹的人,受邀观礼。
行动不便的宫鸿羽和宫流商也被抬到了现场。
后山侍卫营则是连伤者一起,全体到场。
场面庄严肃穆,宫子羽却全程不在状态。
宫尚角召集高层开战前会议没叫上他,前山绿玉侍却是和普通侍卫同住侍卫营,大规模人员调动,根本瞒不过不当值的四宫侍卫。
羽宫侍卫将消息报给宫子羽和宫鸿羽。这父子两人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宫尚角没有派人通知他们,他们就当做不知道,还把消息压下来了。
当形同人彘的点竹被揪着头发拖到最前面来时,站在前排的宫子羽吓得当即后退一步,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恐和抗拒的表情。
宫紫商饶是畏惧这种血腥场面,也只是抓紧了章雪鸣的手,咬牙坚持。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自有计较。
随着点竹和各派掌门、高层人头落地,宫门与无锋之间持续了三十余年的争斗正式落下了帷幕。
当场落泪的人不在少数。
仪式一结束,宫子羽便迫不及待地催促侍卫抬着宫鸿羽跟他离开。面色苍白,满脸厌恶,仿佛要逃离地狱般急切。
宫流商一反常态地沉默,深深地看了一眼宫紫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看守他的玉侍将他抬走。
宫紫商目送他远去,表情无悲无喜。
片刻后,她抹了把脸,沉凝的眉眼又生动鲜活起来。她挽住章雪鸣的手臂:“昭昭,跟我去趟商宫,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宫远徵警惕得像嗅出了危险的小狗,飞机耳都要出来了:“什么好东西?我也要看!”
宫紫商看他那副紧张的表情,忍俊不禁,却难得的没有逗他:“慌什么,我也没说不让你去看。”
她朝跟在花长老身边的花公子使了个眼神,花公子马上丢下老父亲走过来,速度略快些,瞧着就有点一颠一颠的:“大小姐,有何吩咐?”
宫紫商迟疑道:“你腿怎么了?”
花公子笑容明媚:“大小姐这么关心我吗?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什么大事,我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扯到筋了。”
宫紫商鄙夷地吐槽:“你是话本里的那什么傻白甜女主吗,还搞平地摔?”,把这点小事丢开,霸气地一挥手:“走,去商宫,给我昭昭妹妹好好展示一下,我们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
花公子暗暗松了口气,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遵命~我的大小姐~”
他一时没控制好音量,那荡漾的小声调引起了雪长老的注意。
雪长老瞧着花公子锦鲤般围着宫紫商绕前绕后的欢快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老花,你该管管你儿子了,大庭广众的……”
花长老先前忙着跟宫尚角说话,这会儿才看见花公子春心萌动的蠢样儿。
老头儿这次战绩不错,本来挺高兴的,对儿子也和颜悦色多了。没想到,儿子昨晚上说跟宫紫商两情相悦,还发表了入赘宣言。
气得他下狠手揍得儿子哭爹喊娘,如今蠢儿子腿还瘸着都要凑上去献殷勤……
总不能真把儿子打死吧?
看这情形,再拖下去怕会闹出什么丑事来。还是赶紧找机会跟宫尚角说一声,准备去商宫提亲了。
花长老别过脸去,干咳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大了,管不了年轻人的事了。”
雪长老听他这么说,简直想啐他一脸:要求出战的时候说自己还年轻,让他管教下儿子,他就说年纪大了。脸呢?
花公子不知道花长老已经打算妥协,还在那儿一路走一路琢磨要怎么让亲爹就范呢。
到了商宫,宫紫商指挥侍卫从她的研究室里搬出来一只大木箱。
去到后院开阔处,让花公子将她命名为“山摧”的火铳,和命名为“雷鸣”的带引线火乍弹逐一试给章雪鸣看。
火铳也就罢了,宫远徵并不认为这比他的暗器高明。
要是打斗中有人举着这么个东西对准他,他还能站在原地不动?
笑话。
拿来对付小喽啰可以,对付武功高手,也就第一波,对方摸不清底细的时候有用。
火乍弹就不一样了。
爆炸带来的炸雷般的巨大声响、轻易摧毁一座小土山的威力,都让宫远徵感到震撼。
他对宫紫商刮目相看,眼神里多了丝敬畏。
宫紫商得意地叉着腰:“如何,服不服?”
宫远徵重重点了下头:“服。”
宫紫商心满意足,一手叉腰,一手抬到嘴边,手背半掩口,发出了“哦吼吼吼”的魔性笑声。
花公子捧着脸望着她痴痴发笑:“我家大小姐就是厉害~”
宫远徵有被恶心到,不动声色挪到章雪鸣身边,隔着袖子抚了抚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宫紫商得意够了,又不无遗憾地对章雪鸣说:“可惜之前材料不足,战斗都结束了才实验成功……”
错过了精彩亮相的机会。
章雪鸣合上实验记录,笑道:“不,不可惜。这次的行动要求隐蔽,‘山摧’和‘雷鸣’使用时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即便大姐在战前就实验成功,哥哥也不会用在这次的战斗里。”
她拍拍宫紫商的肩膀,附耳低语:“大姐的成果当在更大的战场上亮相,成为正义的铁拳,叫大堰的敌人再不敢来犯。大姐的名字当载入史册,成为女子的榜样,叫世人都记住‘始信须眉等巾帼,谁言儿女不英雄’。”
宫紫商愣住,旋即,转头望着笑意盈盈的少女,眼睛越来越亮。
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把抱住章雪鸣,紧紧地,泪水滑落脸庞,似无声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