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炼狱,格外闷热,而柯的心却凉了半截。
可眼前的人,却脸色阴沉,对于柯的提问,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搪塞过去。
柯依旧盯着满脸歉意的人继续道:“所以,你执意要在这儿。”
弈眸间尽是不舍,但他没有其它的选择。
“对不起,柯。”他眼皮微合又睁开,“余不能离开这儿,见你无恙便够了。”
是啊,他的自称都变了,已不是柯小时候日日相处的大哥哥。
莀听懂了弈的话中之意,轻轻碰了碰柯的肩头,“柯,我们走吧。”
柯没有回应,弈也不敢直视他。
他已然知道了弈的选择,无奈地缓缓道:“那你多保重。”
“保重。”弈说完朝着柯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再无任何言语。
柯,以后我们真是陌路人了。
“这个,吾没什么用处,就给你们。”梵天说罢,将玉珏扔给了莀。
莀紧紧握住玉珏,“算你有些信用。”
“对了,那个人。”梵天眼色一暗,“他......大限就在这几日,你们若来得及,或许还能从他口中得知了有用的线索。”
他不是你的左护法吗?怎会出了如此意外?再者,你不救他?”
梵天对前面问句没有答复,“世间无时无刻都在消亡,难道吾要一个个悲悯?那吾岂不是得累死。”
澐见他们已经得了玉珏,再无逗留的余地,“算了,我们确实有事找他,快些走吧。”
柯摸了摸腰间的剑鞘,“是,殿下。”
梵天顺势施展术法裂开一个口子,“进去吧,此处只有吾能控制进出。”
他倒没有继续留几人的意思,有种迫切希望莀他们早点离开的意味
三人觉得他们确实得走了,毅然而然地遁入空间。
“柯,再见了”弈低声说道。
那张脸渐渐消失他的双眸前,他们就此没了再见的理由。
昊奕离梵天设的出口不远,莀他们不敢耽误片刻,飞入了其领空其。
在三人离开昊奕之处,峯仍停留在原地,当然还有那个躺着的他们寻求线索的那人。
只是緈的眼睛迷离,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迹。
峯见多了昊奕人亡故的场景,连忙解释道:“他......快到了极限,周身气息实为薄弱。”
緈浑身无力,由着峯慢慢搀扶了起来。
“你们......有什么想问便问吧,此刻我才感觉到了无力是何种滋味。”
声音虚弱喑哑,好比快没电了收音机。
澐托着下巴,神情凝重,“我好奇,不过一日,你怎的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告诉了你们他是谁啊。在出炼狱前,我曾被种下杀机,若透露城主半分秘密,便毒性扩散全身。”
莀没有同情緈此刻的情形,“你之前的聪明劲都去了哪里了,本可以不告诉我们这些的。明知会死,为何还有出卖他。”
緈苦笑了起来,他眼睛望向西边。
“愧疚吧,因为宁的缘故,我不得不更换了身份,但阴差阳错下进了他人之身。不过这些都是宿命,没人会逃过的,就连你们也是一样。”
澐继续追问道:“城里的那个老人呢。”
緈没有犹豫,顺着澐的问题答道:“他.....他是我内应啊。自获悉你们的消息后,当然配合着我演戏了。”
澐放下了手,追问道:“那你可还有遗愿?”
“我......我想去祭祀世家西头的那个山包树下。宁的灵牌当初就是在那里硬生生被毁去的。”
澐道:“人已经逝去,你再感悟又有何用?”
緈脸色平静,真是一种心如止水。
“想他了,自是铁了心也要去自己曾经不敢去的地方。”
澐道:“好,我们带你去”
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以前,那时的天色就好像没变一样。”
莀和柯没有说话,緈都快死了,说再多斥责的话,又有何用。
山包上的那棵古树的枝杈,悬挂着几十串风铃。
尽管经历了数十万载的风霜雨雪,这些风铃却依然牢牢地挂在枝头。
树下,一个陈旧的祭坛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尽管它已残破不堪,石块间布满了青苔和裂痕,但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的庄肃。
在这片孤寂的山坡上,风铃的声音和祭坛的存在共同编织出一个充满年代感的故事。
祭司世家因各自的利益害了个无辜的男孩。
緈站在树下。
“宁,我来了你真正消失的地方。就算忏悔再多,你都不可能回来了。我的报应,在那一刻就开始了。说这些,你会原谅了我吗?”
风铃似有感应似的,纷纷摇曳了起来。
“果然,你还是那个弹琴的人,一生追求良善。我怎么敢渴求你的宽恕?”
是风,一阵温和的风。
緈吐了一口黑血,迎着风,缓缓倒下了。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但.......
刻有緈的灵牌出现,又倏地碎了个粉碎。
山包间,只有一声声清脆的风铃声。
他背负了罪债,不期许有来生了。
他们在此处得到了终结。
“兄长,那个老人我们需要调查吗?”莀问着一旁的澐。
澐沉重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有些没必要深究。我们解开了此处的封印,还有其他六星的要解,还是尽快启程吧。”
柯开起了玩笑,“是啊,殿下,顾汐还等着您回去呢。”
莀瞬间耳朵发烫,“你......你怎的偷听别人,不晓得这很没风度吗?”
柯不以为然,“呃,这殿下自己说出口的。”
莀怔住了,细想起自己确实有感而发,但被柯直白拎到台面上,却有着一股莫明的羞耻感。
“那......那也不能随便说出她的名字。”他下意识地踮了起脚尖。
柯还是第一次见莀如此窘迫,忍不住道:“如此紧张,定是心仪之人喽。”
“哎呀,你这人。”
“好好好,我不说行吧。”
“你们啊,还走不走?”澐问道。
这片被雷电侵蚀的国度,或许以后会有繁盛的那一天。
只是他们只是过客,昊奕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暂时的停站点。
而那段过往宛若灰尘,烟消云散。
“当然了。”莀和柯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