莀沉默无言,只是朝着水川远处而望,仿佛整个亚述与之隔离。
天渐渐接近墨色,一日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真快,莀还没有把握在三年内封印全解并全身而退。
背后远处的部落已经开始灯火亮起。
这位次子殿下开始怅然不已,眸间多了一份失意。
澐又何尝不晓得莀此刻的心情,定是难过万分。
想起那日,他逼着莀做起决定,是那般的无耻。从始至终,澐总想着沧溟的如何如何,从未让莀选择的自己的路。
方诸之境内,星神预言他们兄弟二人必定有谁要决战时失去性命。
或许,莀就不该来这儿。
他本来就有自己的选择,却被澐硬生生拉入局内。
在仟翙,差点莀死在旋涡内。
在六英,差点让莀失血过多而死。
.......好像起到最为关键的一步,都是这个弟弟帮忙达成。
空有一身星辰却没能好好保护好莀。
哪怕,心里少一点对他的利用。
澐沉重地伸出了双手捂住了莀的右手。
莀只是抬眸看向自己的兄长,但没有因此而半句话。
远处的风起了,泛起了水面层层波澜。
今日的沧溟倒是些许昏暗,许是被乌云遮住的缘故。莀当然知道倒退的几时辰前自己做了什么。
只是长期的等待,爱人能否受得住。身隔数光年,他不知,也无法去想。
一旦往那方面触摸,便一发不可收拾。
茫茫的一片水川,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莀额间的刘海随风飘动,他慢慢撇下了澐的手。
一个人缓缓走向那岸边。
柯担心莀,准备迈开脚跟上,却被澐制止:“让他一个人,我们先回去吧。”
柯眉头微蹙:“真的能行吗?”
澐颔首问道:“你有看到会放弃的莀?”
柯随即摇了摇头,和澐一道回去了。
想来,这是澐此刻能做的。
此刻,只剩了莀。他叹了口气,眸间浮现一丝淡淡的忧伤。
曾有几时,以前的少年也是习惯一个人驻足窗边。
失去母亲,破碎的他,只觉万般的孤寂。
这边的澐和柯回到了住处。
因着白天之事,路过的侍从则是绕着走开了。见他们如同见瘟神一般。不过,两人也只是笑了笑,踏入了屋内。
澐和柯坐在桌边,桌上的烛火摇曳着,投射出两人的影子。
“今天的事,您觉得殿下会怎么想?”柯沉声问道。
澐轻轻叹了口气,“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我认识的莀,他会调整过来的。”
柯点了点头,“也是,殿下向来都很坚强,这些难不倒他。”
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不过,我们也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亚述人的态度,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柯也起身走到澐的身边,“是啊,如果不能获得他们的信任,我们在亚述的行动会非常困难。”
澐摸了摸下巴,沉声道;“眼下只有封印一解,我们才彻底洗脱嫌疑。”
柯眉头紧锁,问:“可封印究竟在哪儿?”
是啊,封印,封印,在何处呢。
岸边的莀却仿佛与世隔绝。
风愈发地大,莀不禁紧了紧身子。回头一望,周围已无任何人。
为了不让兄长操心,只好回去了。他转过身,慢慢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夜色中的水川显得格外神秘,水面在光的照射下泛着银光。
莀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夜色一般,深沉而复杂。
回到住处,莀看到澐和柯还在讨论着什么,他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到了一旁。
澐注意到了莀的归来,他走到莀的身边,轻声道:“怎么样,好点了吗?”
莀微微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们继续。”
澐坐在莀的身边,安慰道:“那就好,无论遇到了什么困境,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柯也走了过来,坐在莀的对面,“是啊,我们是好朋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夜深了,三人各自躺下休息。
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中却无法平静。
这位次子殿下想起了许多往事,想起了那些曾经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声音,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中。
他深知,沉湎于过去,会陷入更深的伤痛当中。
为了那些还在等待他的人,莀必须振作起来。
这一夜很漫长,三人依旧能睡下去。
也不知怎的,澐做了一个梦。
他没有见到亲人,面前只有一具女子雕像。
说来也奇怪,这雕像实为逼真。
除去色彩和光泽不提,俨然像个真人。
澐很是好奇,便凑近了几步。
那女子一袭飞天造型,盘着头发,仅由着一枚簪子束着。
许是这雕像是依着一名少女的模样仿制的。
澐只觉得她分外的亲近,好像之前他们就认识似的。
因着这缘故,他又靠近了几分。
这位沧溟殿下仔细端详着雕像的面容,愈发感觉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过去须臾数年,只在外面世界待过。
不管是异世还黾云,他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熟悉的面孔。
想到了这里,他忽地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正在梦境里。
这雕像怕是自己假想出来的吧。
可实在是真实,而澐似乎自己跟她存在着莫名的联系。
不过,是在梦里。
左右是虚幻而已。
澐情不自禁地抬手欲要触碰着雕像。但理智告诉他不可做出失礼之事。
手停在虚空许久,他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欲望。
倏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怎么?时隔几万载,您还是不敢吗?”
澐被吓坏了,连着身体后退了好几步。“你是谁?”
“吓!我是谁?你认不出了?好一个无情的神,竟忘了我。”
“神?我只是沧溟的殿下,还未问这里何处?”
“这怎么可能?你身上明明有熟悉的气息。我不可能认错的。”
“阁下,你堪堪是错了。”
“不会的,你就是。”
澐真是无话可辩驳了,面对着怪雕像只道了一句:“如若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
女子声音未落,澐恍然睁开了双眼。
他坐了起来,可鬓角冒出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