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齐二老爷先行一步,留下剩下的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齐观潮最近一直在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休假还得去纽约看看,整个人忙的不行,好不容易回齐家,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给齐家两个老爷子着急的不行。
“阿雪,齐观潮是谁?”池净月觉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男的。
方南雪扭过头去笑,好半晌才笑完:“阿月啊,那是我同学,还是一表人才的,现在教书去了。”
“哼,你在这里朋友多咯,所以你不回去嘛。”池净月有点小脾气了。
方南雪不敢吱声儿。
后面的两位男士一看气氛有点僵硬,对视过后把目光分开,最终还是薛问书在老丈人的压力下出来解围。
“阿雪,明天我们去哪里?”薛问书随便找了个话题。
方南雪想了一下:“去城外骑马如何?给阿月选一匹小马让人牵着走,再给你们拍张照片。”
“真带我骑马啊?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骑过呢。”池净月的兴致起来了,“可我没有专门骑马的衣服,买不划算。”
“哎,就随便骑一下,长裤长袖就行。你们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方南雪也征求一下朋友的意见,“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想看的想去的我们就去看看。”
池净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那个,薛问书他想见见那个人,就是那个方子。”
方子,指的是方南雪带回去交给顾维民的那张,但是当时就说过,不要打听这个人的信息,她不能说。
“那个,阿雪,我不和他说话,我也不问他任何事情,我只是想见见这个人。”薛问书害怕因此方南雪生气,连忙解释,“真的,我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这个人而已。”
“为什么一定要见呢?”方南雪追问,“如果因此给他带来麻烦,该如何是好。”
薛问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来时顾维民写了信,说如果见到他就交给他,如果见不到就让我把信烧毁。我们怕信息泄露,连陈端他们都没有说实话,所以这次,我真的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的。我们,只是想看看志同道合的人。”
“我明白了,我问问他吧,如果他愿意见你们的话,我会安排。”方南雪也不确定齐观潮到底愿不愿意见他们,“我送你们回去,然后我去见一下我同学,见完他以后我会去找那个人问问愿不愿意见你们。”
“好,谢谢你了。”薛问书有些心虚,从包里掏出信给她,”这是我们写给他的信,你带给他吧。如果他方便,让我们看一眼,不方便就算了,我肯定不找这个人。”
薛问书保证了,但是方南雪不知道这个保证到底有没有用,也不确定齐观潮到底想不想见,只能把他们送回去以后直接去找了齐观潮,让他本人决定见不见。
所以齐观潮在办公室见到方南雪的时候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回来,但是还是很欢迎的,把她往屋子里让。
屋子里还有两个年轻人,都不认识,看起来和齐观潮关系不错。
“阿明、阿杏,叫师叔,这是我同一届的师妹,经济学科的。”齐观潮给三个人做介绍,“师妹,阿明和阿杏是我的学生,去年入学的。”
两个年轻人起身打招呼,模样显得有些拘谨。
方南雪和他们握手,见过礼后和问齐观潮接下来还有没有课。
“你有事?”齐观潮见她点头,示意两个学生先走,自己关上门,这才坐下来,“说吧。”
方南雪把那封信递给他:“给,我老师他们写给你的,他们想看看你,我想着人不一定要看,但是信你还是可以看看的。”
一封来自海的那一边的信,是顾维民他们三个人商量过后写下来的表示他们感谢的,让薛问书带过来,能送到就送到,不能送到就算了,总之,不能给收信的人带来麻烦,最后的一句是阅后即焚。
齐观潮一字一字的看过去,多少有些感动,他原本没有报太大希望的,谁知道他们还真的做起来了,信上说,已经在尝试生产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年之内可以试药,然后少批量的出售,定价也比较公道,目前暂定在邝寿客的中药房里出售,遇到特别贫苦的会在价格上再让一些。
“师妹,你看过了吗?”齐观潮见她摇头,递给她,“你也看看吧,好歹和你有关的。”看她看完,齐观潮追问,“他们这样,真的能赚钱么?别把过冬的棉裤给亏掉了。”
方南雪把信重新递给他:“不会,有薛问书在,他虽然不经商,但是还不至于让这个小型的药厂亏到关门,只是这个药厂早晚会被逼着涨价和出售给其他渠道的,到时候一切就不由他们掌控了。”
“嗯,我知道,毕竟大势所趋,我们控制不了的,好了,抽屉里有火柴,你把它点了吧。”齐观潮给她指了位置,看着她带来的东西,挑了挑眉,“那是什么,你来还送礼啊?”
“你挑一个吧,木雕,墨西哥带回来的,我只能带的回来很小的,不过肯定不是你一个人有,我带了一堆。”方南雪擦亮火柴,看着信纸在火中燃尽,问他想不想见见薛问书。
齐观潮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赌这个人意志够坚定,不会把他泄露出去。
“他们什么时候走?”齐观潮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也许我可以去送他们上船。”
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他还是想见见的。
“明天我约他们去城外的公园骑马,后天坐车送他们上船,如果齐师兄方便,我想拜托你开车送他们去码头,这边过去远,我一个人回来有些害怕。”方南雪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能和他们说你是谁,看他们能不能猜出来了。”
“好,那就依师妹的安排来吧,后天早上五点,我去你楼下等他们。”齐观潮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但是知道不止是他一个人,他就能够再坚持一些时间。
方南雪问了一句:“齐师兄,我尊重你的决定,只是我想问你,明明什么也不能说,为什么还要见呢?我上次回国的时候,在火车上看到的那些人,好多人顺着火车走,他们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想要爬上来跟着去到能够活下来的地方。那个时候,我好想和他们说,再坚持坚持,坚持几十年后,就会好了。”
那时候她想说,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齐观潮沉默良久:“师妹,有些时候,知道我们不是只有我们,我们可以坚持的更久一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