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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萧蝶只觉得他有些陌生。

段怀有些不自在。

“凤冠霞帔……”

他是真的跟皇上提及了想八抬大轿,娶萧蝶为妻。

可皇上没同意。

“皇室子弟,怎可娶一个舞姬出身的女子做正妻,真喜欢,就封个侧妃,已经是她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了,侧妃之位,也算不辱没她萧仙子的名号。”

之前那事虽然被轻轻揭过,可段怀和皇上相处,到底没有了以前的自在和亲昵。

他嘴唇微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可能从心底里,也认可了皇上的说法。

那以后,他就有些不太敢见萧蝶。

萧蝶救过他,护过他。

而他却没能信守承诺。

他不知道如何对萧蝶解释。

说他这个永宁王做不了自己的主?

说他面对皇权,不再如从前那样无所畏惧?

他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听闻萧蝶有了身孕,估计他还会继续躲着。

想到此,他心中升起烦躁的火气。

萧蝶却已经抓起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王爷说笑了,我已经是有了身孕的人,哪还能穿凤冠霞帔,这已经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段怀闻言,心中的那些纠结难言瞬间化为乌有。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孩子能化解他食言的尴尬。

他从进屋就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下来。

他如以往在小院那般,随意的坐在萧蝶身旁。

“既然如此,我们就给腹中孩儿风光大办一会!正好扬一扬我们永宁王府威风!”

第二日,永宁王府大摆宴席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日宴司空见惯,但为还没出世的胎儿大摆宴席的,还仅仅只有永宁王府这一次。

偏偏永宁王最近风头正劲。

前几日他满京城的寻仇,安和侯被他当街扒了衣服,出了大丑,圣上都未曾责怪他一句。

更别提那些挨他打的世家子弟,真是打就打了,打也白打。

由此可见,段怀的圣宠比从前更甚。

如今说要大摆宴席,宫里更是接连赐下赏赐。

皇上都支持了,他们这些文武大臣还能说什么?

只能捧着礼物,乖乖上门。

宴席那日,段怀携萧蝶出现。

仿佛众星围绕,二人就是那京中世家门阀的中心。

恭维、夸赞、追捧、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各种豪礼流水似的涌入永宁王府。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不少女眷都在羡慕萧蝶,能得段怀这样的宠爱。

曾经风流不羁的永宁王,如今居然对一个女子这样看重。

在以前,是说出来都没人相信的事。

而萧蝶看着眼前的热闹,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蛋钻出来和她搭话,“没想到这高楼这么快又起来了,好像比从前还富贵呢。”

萧蝶笑了笑,“这般快速建起来的哪里能是高楼,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触就破的镜花水月罢了。”

不过她和腹中孩儿的身份能在今日被盖章定论,这就够了。

在一片繁闹之景中,段怀遥遥的向她投来一眼。

萧蝶对他温和的笑了笑,最后一点宠爱值到手,任务完成。

他爱她的与众不同,爱她舞姿曼妙,爱她身有反骨,桀骜难驯。

最后这一点,却是爱她的配合她的乖巧,她的善解人意。

男人总是如此,不管爱上哪种女人,最后都想她能顺从听话,能成为贤妻良母。

萧蝶感受不到怀孕的艰辛,此时也有些反胃作呕。

不过一百点宠爱值到手,有些事也可以着手安排了。

二蛋自觉是颗纯良的蛋。

出厂设置就让它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傻白甜。

它拥有人类的所有情绪,所有思维逻辑,却没能拥有人类灵魂暗处的幽深诡秘。

杀人什么的,不符合它的价值观。

但比成为傻白甜,出厂设置更为重要的一项是——“我将无条件的听从宿主所有命令。”

萧蝶敲了敲它的脑袋瓜,“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宴席过后,萧蝶的日子一切归于平静。

段怀却仿佛投身于某种旋涡,日日在京中招摇过市。

萧蝶知道,他已经被困死在了中秋夜宴那晚。

越是高傲骄纵的人,越是承受不了羞辱。

他总要做些什么,来洗刷掉那些不堪去想的记忆。

短短半个月多的小院生活,也改不了他二十年养成的习性。

曾经在小院子他最喜欢吃的那道王嬷嬷的拿手小食,这段日子也没再提起过。

他重新做回了永宁王,落魄时那些日子,也成了落在锦袍上的油渍。

经时间氧化后,留下一颗大大的黑点。

在赵青被调离他身边开始,萧蝶就知道,他不会再来看自己了。

她和赵青都见证了他的落魄与难堪。

满格的宠爱值仅仅如抛物线一般,经过最高点后,开始下坠。

如同熟透的柿子,从树梢上坠下,落在泥土中。

柿子没等来说要一起品尝的人。

把萧蝶当做全部来爱的,也只是段怀,不是永宁王。

食言的人,自会有他的下场。

萧蝶肚子大到六个月的时候,段怀外出狩猎。

马匹意外发狂,他被甩下马背,又被一脚踏在胸口。

往城里送的途中,段怀就已经要不好了。

弥留之际,段怀从怀中掏出一个还未雕刻完成的木雕。

那木雕上的女子站在大鼓之上,眉眼还没镌刻,只有大致的模样。

段怀总是束的好好的头发也终于又散落了下来。

他用手指摩挲着木雕美人的脸,眼中有悔意翻腾。

“早知道,我就刻的快一些了,至少……此时还能再见她的眉眼。”

回到王府时,段怀已经咽了气。

萧蝶仿佛痛极了一般,哭都哭不出来,只傻傻的呆坐着。

三皇子闻讯赶来,看见她这模样,心里也更加难受。

他把段怀雕了一半的木雕塞进萧蝶手中,萧蝶眼泪落得更凶了,仿佛要把木雕上的血液都冲刷干净。

二蛋试探着问:“宿、宿主,这段怀对你也不像没感情,你不会后悔弄死他吧?”

萧蝶眼泪继续落着,白净净一张脸,沾了一脸的泪花,让人看了我见犹怜。

可内心中,萧蝶的声音冷漠到没有一丝起伏。

“开什么玩笑,演戏很累的,已经演了这么久,我也该杀青了。”

“只、只是演戏?”

“不然呢?我还真的和他拉扯一辈子,时刻算计他的情意,赌他永远都能对我有良心?”

“他刻个木雕就是心里有我了?我又不是死了,他想见随时能见,他不敢见我,背地里一个木雕刻了半年,他究竟是爱我,还是在骗自己?”

人这东西真是奇怪,像她这样坦坦荡荡的坏人很少,大多数的,都一边做着坏事,一边忙着自我安慰。

二蛋:“你不信他?”

萧蝶在心中嗤笑一声,“别闹了,我从不相信男人,我只相信死人。”

二蛋被她说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