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每处角落,有人的地方就有规则。
无论是公平与否。
总有人在规则之上想践踏下面的人。
但只要有杀尽他们并且安全逃离的能力和勇气。
求着她守规则的,就该是他们。
她一个光着脚的,夹着萧玮就能浪迹天涯。
她舍得离开京城。
他们舍得离开人世吗?
绝对的自信和仿佛实质的杀气让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真因为这点口舌之争死在这,多不值啊。
刚才说话那人吓得两股颤颤,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萧蝶一身桃粉色广袖裙,削肩瘦腰,身形纤弱。
她站在这些高门贵士中,就像森森绿叶中的红花一朵。
但她不是绿叶间的点缀,也不做观赏之用。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敢生出一丝赏玩和亵渎。
随着萧蝶往前走,所有的人都不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身前是自觉让路的高门贵士,身后是接天碧日的映日荷花。
微风徐徐,吹动了她黑绸般的长发,吹动了荷花轻轻摇曳,也吹动着某些人的心。
坐在水榭过道的随春远,看着萧蝶穿过众人向他走来,心脏不由自主的疯狂跳跃。
他今日才知,萧蝶不光能保他肉身平安,还能救他魂灵动荡、挽他尊严不屈。
他又如何,能不爱这样的萧蝶?
明知是死局,他也要闯上一闯。
“叮咚,宠爱值五点到账,九十三喽。”
今日收获不错,萧蝶心情美妙的笑了笑,走到他旁边道:“公子,我们该回家了,京中无君子,这样的宴会,日后不参加也罢。”
“嗯,我们回家。”
随春远眼眸中盛满春风无限,他起身拉着萧蝶手,并肩和她往外走着。
走到一半,萧蝶突然回头道:“娶妻也好纳妾也罢,除了贤良淑德,你们也该注意下容貌了,不然后代一个个长成你们这个样子……也对,你们长成这样,再好的美人给你们也是白瞎。”
随春远笑着回头,貌似歉疚的拱了拱手,“抱歉了诸位,内人就爱说些实话。”
他们二人站在阳光下,一个言语报复一个假意道歉。
明明是能让人气到发狂。
可偏偏,没人会不承认。
这两张迎着日光的面容,真是该死的好看。
两人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水榭。
腰间软剑一缠,萧蝶又是那个娇滴滴的美人。
只是没让再敢骂她一句贱妾。
女客们看这面起了冲突,早就不远不近的围了过来。
此刻看萧蝶安然走出,也都让开了路。
弹琵琶的圆脸姑娘就站在边上,
琵琶声没停,只眼巴巴的望着她,好似生怕萧蝶给她忘了。
萧蝶被她这模样逗笑,走过去搓了搓她的脑袋,“给你吃的是美容养颜的小药丸,不是毒药,是我骗了你,不好意思啊。”
琵琶声戛然而止。
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没、没事,你很厉害。”
“嗯,我知道。”
萧蝶说完离开,小姑娘在后面磕磕巴巴的又喊了一句,“我、我是三品云麾将军冯堂的独女!我、我叫冯晓晓!”
萧蝶背着身摆了摆手,“记下了。”
宴会一趟,宠爱值十点,好友加一,收取怨恨……不计其数。
两人一路回去还算安静。
但萧蝶约摸着,那些今日被下了脸面的贵士中,恐怕有些会暗下杀招。
不过没关系。
来一个她杀一个。
来一双她杀一双。
不过身在古代,身份过于低贱,确实举步维艰。
她也不能时时带着软剑,别人一说她她就拔剑砍人。
也许随春远想要的,她可以帮一下忙。
商户的遗孀和公侯的遗孀,相差的可甚远啊。
回了她住的院子,萧玮已经等在这了。
萧蝶让萧玮趁他们参加宴会的时间,出去到市井中打探消息。
随春远需要处理些生意上的事,没跟过来,正好让他们姐弟关起门来说话。
“回来的这么快?打听的很顺利?”
萧玮听见声音回头,惊奇的问道:“姐,你怎么也回来的这么快?宴席不顺利?”
看萧蝶表情好似有些无奈,萧玮道:“那还是我先说吧,我说完你再说。”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娓娓道来。
“可能因为随春远的姐姐,在宫中颇为受宠的关系,随家虽不常住京城,可关注他们一举一动的却不少,我往茶馆酒楼一走,打听起来毫不费力。”
“据说啊,已故的随老爷子不满自己的商户门庭很久了。”
“随家做生意是无利不起早,随老爷子也不是大方的性子,还有个诨名,叫随拔毛,就是雁过拔毛的意思。”
“他当初能舍出大笔大笔的金银给还是皇子的皇上,又把自己女儿送进宫中,就是为了等事成之后,能改换门庭,给随家谋个爵位。”
“要知道,皇上登基时,已经不年轻了,四十是有的,可随春远的姐姐,当年不过双十年华,无论是年龄还是容貌,皆不相称。”
“随老爷子想改换门庭的心太急,做的太过于明显,惹了京中其他高门士族。”
“士族本就排外,更何况是他们瞧不起的商户,仅想凭金银和自家女儿,就想换个爵位,在那些士族眼中,是不知廉耻异想天开。”
“不知是他们的原因,还是皇上本就没打算重赏,皇上到最后,就给了随老爷子一块亲手写的匾额,就给打发了。”
“随老爷子知道这事暂时成不了,灰溜溜的回了扬州,再后来,事情又有了转机。”
“八九年前,天下灾祸频发,东边发水,西边干旱,可皇上……”
说到这,萧玮挪动凳子,坐的离萧蝶更近了些,低声说道:“可皇上一直是个贪图享乐的,宫里那叫一个纸醉金迷,骄奢淫逸,国库多年空虚,根本没有银子赈灾。”
“这时皇上又想起随家了?”
“是啊!我是听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说的,皇上当时派人给随老爷子送了一道圣旨和一车金银,让他利用随家商行遍布南北的便利,以民身为皇上操办赈灾粮草之事。”
“可问题是,受灾面积极大,哪里是一车金银能搞定的。”
“这分明就是让随家拿家产去填!偏偏圣旨一下,还不能拒绝!”
“随拔毛舍得?”
“舍不舍得也得拔,不过这回拔的是自己的毛,不过要我说啊,他们拔不拔也没什么区别,一层层搜刮下来,哪有到我们手里的,不然的话,爹娘大哥也不会……”
萧玮想起当年的旱灾,就像回忆一场地狱的游行。
他垂着头,情绪低落下来。
萧蝶却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什么。